巴里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皮甲,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双手捧着那柄完好的佩剑——钢铁新娘。在余光所及的尽头,壁炉里的火焰柔和的跃动着,还有人影在壁炉边来来回回的不断移动。
伴随着人影移动的,还有某个女孩喋喋不休的抱怨。那女孩的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空灵缥缈,让人听不真切。
巴里特想要扭头朝那个女孩望去,但他却发现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没办法使这具躯体挪动分毫。他无法控制自己,视线只能停留在双手的佩剑上面。
佩剑的重量和触感让巴里特颇为怀念,犹如和自己血脉相连一般。眼前的场景也同样有些熟悉,但它究竟是在何时、何地发生的呢?巴里特努力回忆,却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片缕与之相关的回忆。
就在这时,壁炉边的人影从视野的边缘慢慢靠近,一双灰色短靴出现在他的眼前。两只短靴微微岔开,其中一只短靴轻轻敲打着地板,透露出短靴主人的不满。
女孩的声音再次从耳旁响起,这次声音靠的格外近,但巴里特依然听不清她究竟在诉说着什么。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躯体慢慢坐直,视线也开始自动上移。顺着那身有些陈旧的淡蓝色长裙向上望去,巴里特终于看到了那位说话的女孩。
但女孩的面容十分朦胧,像是一池不断有雨水滴落的池塘。池塘水面荡起的涟漪让一切景象都变得模糊不清,仅有那抹红色依然亮鲜迷人,吸引着他的全部目光。
……
费力的睁开眼,头顶是一片皲裂的红黑色岩石。扭头朝左侧望去,某个少了几根肋骨的类人形白骨,正安静的倚坐在墙角处,用那双空洞的眼眶默默盯着自己。
“看来我还活着,还在这个该死的监牢中。”巴里特自言自语的坐起身来,发现四肢被挂上了坚固的手铐和脚镣。
“不然你以为会是哪儿?我的朋友。”灵魂商人‘埃尔维斯’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某个可以醉生梦死的酒馆,又或者那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家’么?这个词对巴里特来说,已经十分陌生。“我什么时候被送回来的?”他朝灵魂商人问道,“不会这次你恰巧又睡着了吧。”
“两天以前。”灵魂商人回答,“这次你被架回来的时候,我可是看得十分清楚。当时你身上的伤相当严重,血流了一地,完全失去了意识。那两个魔鬼狱卒只是把你扔进牢笼里就不管了,任由你自生自灭。我以为你这家伙肯定挺不过来呢,为此我还难过了好一会儿。毕竟在这里想要遇到个能以平常心来随便聊天的朋友,可并不一件容易的事情。”
伤口?是的,我受伤了,很重的伤!巴里特记起了之前审讯室内发生的情景。
回忆了下干掉骨魔审讯官的细节,蛮子满意的笑了笑。随后他又低头朝自己的身体望去,发现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伤痕,乍看上去确实触目惊心,但所有伤口其实都已经结痂,要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完全复原。
那瓶药剂后续的效果依然相当不凡,三分之一的巨魔恢复能力被恒定下来,再次救了他一命。巴里特现在对那个名叫‘乔瑞尔’古怪药剂师,着实有些感激。
看得出来,那个老头在魔法材料的榨取和融合方面,绝对是个天才,他将巨魔特质提取的十分彻底,并通过其他材料的辅助和炼金手段,将其“完美”的融合在了饮用者身上。
如果有机会回去的话,一定要去感谢一下那个老头。巴里特想道,顺便再问问他有没有办法,抵消掉药剂带来的副作用,……
“这个牢房内的人越来越少。”埃尔维斯继续说着,“汉特已经从这里搬离,或者死在了竞技场上,谁知道呢,反正他没有回来。而马丁那小伙子这几天已经濒临崩溃,我昨天还能听到他在用脑袋疯狂撞墙,今天却半点声音都没有了。”
转身向对面望去,那间牢笼果然空着。巴里特又朝年轻囚犯所在的位置看去,却并没发现马丁的身影,看来这个年轻人又像往常一样,躲在了无人能看到的角落。
“马丁、马丁!”巴里特喊了两声,没有回音,年轻人不知道是生是死,但他对此也无能为力。
“你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我之前不是告诉你过么?魔鬼如果问你问题,你只需要坦然回答就可以,千万别想着隐瞒和反抗,那没有任何用处,只能徒增痛苦。”灵魂商人唉声叹气的说,“但凡是审判官‘达玛赛斯’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隐瞒。”
“你之前曾跟我说过,如果魔鬼在地狱中死亡,将不可能再次复活,这是不是真的?”巴里特沉声问道。
“当然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但凡稍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就连我以前车夫的情人的邻居的小儿子都知道!”灵魂商人回答,“你为什么想起来问这个?”
“只想确认一件事情。”蛮子淡然的说。
“我没听明白。”埃尔维斯不明所以,“你究竟想确认什么?”
“确认那只死掉的骨魔审判官,会不会再次复活。”巴里特靠着他的‘室友’坐了下去,慢慢闭上眼睛,准备恢复点精神后,再好好思考一些事情。
要知道,思考可是相当费神的。
“你在说什么?哪只骨魔死掉了?审判你的那只?难道是‘秘辛扼杀者’达玛赛斯?”灵魂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