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道上,九百多玄甲军正在大步而前,厮杀了一天,他们早已疲惫不堪,然而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此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打开朱雀门,所以他们的步伐一刻都未停下。
面对玄甲军的进逼,一千吐蕃军则不断后退,他们已被杀破了胆,他们已经不敢再战,即便吐蕃人天生凶狠,他们还是人,在他们看来,眼前的这群手持刀盾的神奇兵种,已经超越了人的范畴。
“大相!怎么办?那群怪军还有近千人,城外敌军攻城越来越猛烈,我们损失惨重,最多只能抽调三千人了!”一个吐蕃将领在禄东赞身边急问。
禄东赞眯了眯眼,忽然问:“火油还有多少?”
“不多了,还有三千多斤!”
禄东赞冷冷道:“把这三千多斤火油,全都泼在朱雀门甬道之中,先不点火。”
“大相!”那吐蕃将军闻言惊叫,“大相!这样守城就没有火油了……”
然而禄东赞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道:“还用你来指挥本相打仗吗?去执行!”
“是!”那吐蕃将军无奈,立刻带着人手去搬运火油,然后将火油全部泼洒在朱雀门甬道之中。
通天道上,薛仁贵和陈宾带着仅剩的九百玄甲军,一路向前,吐蕃军不断后退,虽然有其他吐蕃军来援,现在的吐蕃军有两千人,但这些吐蕃军已经不敢阻挡他们,只是不断后退。
终于,朱雀门在望,只剩不到一里,薛仁贵猛然瞪眼大喝:“冲!”
玄甲军快速变换冲锋阵型,向前冲去,两千吐蕃大军仿佛看到洪荒巨兽张开了嘴一般,吓得猛然四散而逃,薛仁贵他们毫无阻挡地冲到朱雀门前。
朱雀门虽然没有明德门那么高大宏伟,但作为长安皇城主门,一样的气势恢宏,而且也是五道门,也就是五个城门洞,应“天子五门道”的说法。
然而此刻,五个城门洞中湿漉漉的,火油味飘得到处都是,薛仁贵看到之后立刻就明白了,停在朱雀门前,咬牙瞪目望向朱雀门城楼上的禄东赞,禄东赞此刻也站在城墙边,手扶城垛,脸冷笑地望向他,薛仁贵不得不承认,这禄东赞果然厉害,只是简单的一招,就能拦住他们,让他们不敢靠近城门,只要他们进入城门洞,吐蕃军绝对会用火矢点燃火油,城门洞变烤箱,将他们活活烧死在城门洞中。
“薛将军,怎么办?”陈宾看到城门洞中的满地火油,也是眉头紧锁,问向薛仁贵。
就在这时,太极宫方向忽然传来吐蕃大军的欢呼,城头的禄东赞见状惊喜大叫起来,不过他说的是吐蕃语。
还好,玄甲军中有个士兵听得懂一点吐蕃语,赶忙凑到薛仁贵身边,道:“薛将军,不好了,那敌军主帅刚才说,承天门被攻下了!”
“什么!”薛仁贵闻言浑身一震,承天门可是太极宫正门,承天门若是被攻下,那要不了半个时辰,吐蕃大军就会杀到太极内宫,到时候皇帝便危险了。
薛仁贵猛一咬牙,沉声大喝:“没时间了!开门!”说罢第一个冲了上去。
后方九百玄甲军纷纷跟上,义无反顾地冲进最中间的那个城门洞。
他们刚冲一半进去,城头射下数百支火矢,众玄甲军纷纷举盾,挡开绝大部分火矢,但还是有火矢从铁盾的缝隙掉落下来,紧接着,让人心颤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两百多名玄甲军,整齐地排成三排,每一排的玄甲军都将铁盾严丝合缝地连接起来,放在地上,形成三排严严实实的盾墙,在火矢引燃火油的同时,他们已经奇快无比地在城门洞中竖起三道盾墙,然而大火燃烧遇到铁盾墙的时候,明显停住,然后火势慢慢地透过铁盾墙往里渗,第一排玄甲军战士很快被火焰吞没,但他们却仿若石像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都没人叫喊,任由大火焚躯。
“长枪永守大唐魂!”一个浑身浴火的玄甲军忽然嘶声大吼起来,他没读过多少书,但却念过李浩的军律诗,他最喜欢其中的这一句,所以他决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吼出来。
其余众玄甲也纷纷齐声高吼:“长枪永守大唐魂!”
“长枪永守大唐魂!”高亢的吼声在朱雀门不断回荡,震人心魂。
城门外正在指挥战斗的李浩听到这一声又一声的吼叫声,愣了片刻后,忽然脸色大变,狂声大喝:“传本帅军令,全力攻城!不留任何余力!”
军鼓擂得震天响,唐军再次发出嘶吼,全力攻城,李浩则一脸担忧地望着朱雀门,从玄甲军的吼叫声,他可以听得出来,这是陷入绝境之后抱着必死之心的嘶吼,吼出军人的傲骨,吼出唐人的军魂,跟自己当初在庭州一样。
大火吞没了第一排玄甲军,开始往第二排渗透,然后第三排,玄甲军战士们的吼声也越来越弱,但他们从始至终都未动过一下,三排玄甲军的铁盾之墙虽然无法阻挡大火,但很有效地减慢了火焰蔓延的速度,他们为自己的战友争取了时间,与其说是三排盾墙,不如说是三排人墙,而许多吐蕃军看到城门洞内的这一幕,全都吓得惊声尖叫起来,仿若见了鬼,中华儿女的民族精神与傲骨,这群蛮夷永远也无法体会。
薛仁贵回头看到熊熊大火中的玄甲军,两行泪珠扑簌簌滚落,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伤心落泪的时候,由于城外冲城木正在撞击城门,他们无法推开门闩,薛仁贵快速抽出自己的唐刀,用尽浑身力气对着门闩中间部位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