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秦林又想到了什么,将箭杆长度与背心伤处比了比,立刻吩咐陆远志检查尸体的嘴巴。
这是怎么回事?刘三刀极为惊诧,验尸时只有怀疑死者服毒,才会检验口腔咽喉部位呀!
戚继光、戚金和将官们也不明所以,将官们互相议论,说难道秦长官认为大李是先被灌了毒药?
“呀,嘴巴里面东西!”陆远志掰开死者的嘴巴,指给众人看。
死者尸身冰冷,被水浸泡而浑身发白,陆远志掰着尸首大张的嘴巴,正好帐外一阵夜风吹来,饶是将官们胆大如斗,也觉得浑身发寒,直起鸡皮疙瘩。
到底是戚金胆子大,凑上去仔细观看,就叫起来:“咦,嘴里鼻子里,都有粉红色、黏黏的血泡子!”
秦林点点头:“以背心伤处的位置和深度,确定死者肺叶被刺穿,他临死前喘息、呼气,就会喷出带血的黏液沫子,留在口鼻之中,因为黏性很大,即使泡了河水,仍会有残留,这就进一步敲定了他的死因。”
将官们恍然大悟,瞧着秦林的眼色完全变了。
刘三刀越发沮丧,在第二具尸首上他再次被秦林击败。
“喂,你到底行不行啊?”梅相小声问着,已经开始心虚了,刘三刀丢脸,就是他梅监军丢脸嘛。
还没等刘三刀回答,秦林又道:“箭伤是从远处射来,因为伤口的泡水、变形,暂时只能确定射死老黄和大李的羽箭射角,大致与地面平行;不过天幸,大李身上还有道近身肉搏形成的刀伤,让我们来看看这刀伤吧,或许能发现点什么。”
这样斜着从锁骨位置切到靠近腋窝,会有什么问题?将军们纷纷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没觉出不对。
唯独刘三刀经验丰富,被秦林的话点醒,仔细观察那伤口,又用铜尺插进去测量那一长条刀痕的不同位置的深度,立刻叫起来:“咦,挥刀的位置,要比死者高两到三尺!”
秦林微微一笑,他有一件比铜尺更加直观的工具,找将军们借了来:一柄蒙古式样的马刀。
将刀锋和伤处对比,宽窄形状完全吻合,确定死者是被一柄类似的武器所伤。
秦林用布将这柄刀的刀锋裹起来,然后试着将它的刀锋放进伤口里面,小心的调整力度和角度,让刀锋与伤口完全吻合。
这时候结果就很明显了,死者是躺在地上的,整柄刀斜向上翘起来,刀柄的位置在他右前方两尺远处。
也就是说,如果大李是站着的,用这柄刀砍他的人,位置就比他高两三尺。
什么时候会出现这种情形呢?
毫无疑问,就是大李站在地面,而砍伤他的敌人骑着马。
“奇怪,夜不收扮成商队,不都有骑马吗?”将军们议论起来。
梅相勉强道:“或许突袭之下,他还来不及上马,嗯,这也有可能吧。”
“没有这种可能,”一直沉默的戚继光突然开口:“别忘了他受的致命箭伤在背后。”
“背后又怎么样?呃……”梅相突然哑巴了。
只要是久在边镇的人,都明白草原上遇到敌人骑兵,步行绝对没有逃生的可能,如果大李没有骑在马背上,被骑马的敌人砍中肩膀一刀之后,他的合理反应绝不是背转身逃走,把整个后背暴露出来,充作敌人羽箭的靶心!
或许普通的边民会犯这种致命的错误,但大李是经验丰富、出生入死的夜不收,他在塞外几次死里逃生,绝不可能在生死关头犯这种低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