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掌印张宏神情木然的站在旁边,如同朽木枯骨一般。张鲸和张诚倒是有心要替主子分忧,搜肠刮肚的想谁能干治河这事儿,一时间没想出来。
咚、咚、咚!
沉闷的登闻鼓声遥遥传来,君臣都是一惊,谁把登闻鼓敲响了?
几名小太监慌里慌张的前来禀报:“启奏陛下,是、是秦林秦太保敲了登闻鼓,他、他还抬了一口棺材,说要抬棺死谏!”
申时行和余有丁互相看看,想笑又不敢笑。从来文死谏、武死战,到秦林这儿就掉过来了,他这是学海瑞死谏嘉靖啊。
张四维则怫然道:“秦太保真是越来越出格了,抬棺死谏。是将陛下当作昏君吗?”
严清也道:“请陛下治秦林欺君罔上之罪。”
张诚想了想。笑嘻嘻的冲着万历行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嘉靖朝有海瑞抬棺死谏。现在又有秦太保效法,实可前后辉映。”
“那这么说,朕始终是……”万历黑着脸,生生把“昏君”两个字吞了回去,秦林学海瑞,他就是嘉靖了。但嘉靖晚年就算不是昏君也差不太远了,何况嘉靖相信道士说的“二龙不相见”。和儿子隆庆帝关系极为冷淡,连带着对万历这个孙子也没什么慈爱,万历自然对这位皇祖父没什么好印象。
张诚唬了一跳,只得悻悻退回,晓得这次算是触了陛下的霉头,不禁暗自抱怨起来:秦太保啊秦太保,你玩什么不好,玩抬棺死谏?
“既然秦太保都抬棺材来了,朕总要听听他说些什么,”万历吩咐小太监把秦林带进来。
秦林不仅来了,身后陆远志、牛大力率着亲兵校尉,还嘿呀嘿呀的把那光漆柏木棺材也搬到了养心殿外面,停在院子里头。
小太监就眉头一皱,这可不大吉利啊,倒像是给谁送葬似的。
秦林神色一反常态的严肃,捧着手本一步步拾级而上,走进养心殿内。
万历面带不悦之色,悻悻的道:“秦爱卿,你是个锦衣武官,怎么也学文官,搞起抬棺死谏来了?”
秦林行礼之后,朗声奏道:“臣有本面呈,恳请陛下御览。”
张诚连忙抢上前,从秦林手里接过本章,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做事不和我商量?
可等他看到那本章封面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就顾不得蹬秦林了,双手一抖,差点把本章掉在了地上。
“陛下,这、这奏章一派胡言,还是留中不发吧!”张诚心念电转,小心翼翼的冲着万历谄笑。
万历就知道本章有古怪,不由分说从张诚手中接过,只看了看封面就勃然大怒:“秦林,你胆大包天,是欺朕手中剑不利吗?!”
殿中诸位内外臣工都伸长了脖子去看那奏章,单单是封面上一行大字,就叫他们齐齐把舌头一吐。
谏陛下切勿乱政害民十事疏!
万历强忍住满腔怒火,翻开奏章略略一看,顿时火冒三丈:丘橓弹劾江陵党,给张居正安了十项大罪,秦林这道奏章同样给他安了十项罪名,什么亲小人什么远贤臣,什么处事但由喜怒,朝政实无纲纪,一条条都戳中痛处。
总之,这道谏书就是替江陵党翻案,指斥万历罢斥新政诸大臣是倒行逆施。
“秦林!”万历暴跳如雷,再也记不得秦林曾替他做过多少事情、立下多少功劳,戟指怒道:“你为岳丈翻案,就敢欺君罔上,实在是狗胆包天,来人呐,将他拖出去,革职、即刻遣送原籍,永不叙用!”
张鲸、严清、张四维喜笑颜开,秦林几年间做到太子太保高位,又圣眷优隆,实在是他们的心腹大患,现在竟自己不开眼,在陛下这里找死,又能怨得了谁?从今往后,再也用不着想尽办法对付他啦,哈哈哈……
张诚就面如土色,万历很清楚秦林和他一党,秦林竟如此胆大妄为,如果陛下把账算到他头上,恐怕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再也顾不得许多,张诚扑通一声跪下,叩首道:“秦林妖言惑众居心叵测,奴才恳请陛下严加处置。”
严清赶紧出来落井下石:“将他打入天牢,细细勘问。说不定背后另有阴谋。”
申时行和余有丁就吓得够呛,不由自主的把脚步往后挪了一点儿。和秦林拉开距离,虽然有些交情,却犯不着为秦林得罪陛下,何况陛下怒发冲冠,就算替秦林求情也多半不会有什么效果。
张宏却缓缓跪下,郑重其事的朝万历磕了个头:“陛下,忠言逆耳,忠臣死谏,秦林实是国朝忠良之臣。陛下不纳他的谏言,已是不妥,又将他革职逐出,更是一错再错。老奴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万历虽然刚愎自用。一向也晓得张宏为人忠直。不禁犹豫了一下,想想是不是对秦林降职,或者调往远任作为惩罚。
可张四维、严清、张鲸这些人。哪里能容得下秦林?都摇唇鼓舌,准备力劝陛下将他革职查办。
哪晓得秦林自己又含着滚滚热泪,神色郑重的道:“陛下不纳忠贞之言,亲小人而远贤臣,微臣痛心疾首不算什么,恐怕万民怨声载道。皇天后土震怒,到那时陛下悔之晚矣!愿陛下效法尧舜禹汤。切勿学那夏桀商纣!”
张四维听到皇天后土震怒,心中突的一动,昨晚钦天监发现天象异变,当下朝中党争激烈,监正没敢直接把这事儿报给朝廷,早晨的时候悄悄和首辅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