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大吃一惊,上前一步,拉住这老医生的袖子,道:“老先生,莫要如此武断,你再好好检查一下,这明明就是伤寒呀!”
这时,书院门里面探出两个头,正是赵璧和卢秀之,他俩在后面躲了一会儿,感觉实在太不够义气了,平常和王平安称兄道弟的,关键时刻让人家一个人上了,这未免有点太那个那个,实非好汉所为!
于是,他俩又跑了出来,在门里站着,看外面发生的事,如果见事不好,那转身就跑,也还来得及。听到老医生喝斥王平安,又见到王平安着急,他俩忍耐不住了,纨绔子弟的脾气发作!
赵璧隔着门就叫了起来:“这老庸医我认得,医术差劲儿,人品更差劲儿,上我家买药材,总是赊帐,不肯爽快付钱,他的话还有个信?王贤弟不用理他,照你说的方法治病就是!”
王平安一拉老医生,这老医生还真的犹豫了一下,他被抓了两次,今天又是这种情况,心情奇劣,刚才确实没有仔细检查病人的病情,如若这少年说的不错,那自己岂不是等于在官家面前看错了病!可正要回头再看一遍,赵璧的话就传过来了!
老医生的脸腾就红了,可下不来台了,人越老越要面子,被人当众说成医术差,人品也差,他哪能受得了!
老医生急了,大急之下,再也顾不得别的,叫道:“赵哥儿,你说什么呢,怎么当众诽谤老夫,我……我日后定要找赵兄理论!”
他以后还要从赵家进药材,这话说得终究是底气不足,可对于王平安,他却用不着客气,指着王平安道:“你这小子,胡言乱语些什么,老夫难道连伤寒还是伤暑都看不明白吗,用得着你来啰嗦!”
在典型症状不突出,而非典型症状相似的情况下,将伤寒误诊为伤暑,也是有可能的,这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错误,只要再用心看一遍就成,既不需要脸红脖子粗的辨证,更不需要恶语相加!
对方年纪大了,王平安不好出言顶撞,他松开老医生的袖子,拱了拱手,道:“晚辈失礼了,病家求医,寄以生死,如果把伤寒当成是伤暑来治,会出人命的,还请老先生再给看一看,要是晚辈看错了,还请你多多指点!”他不说对方看错,而说自己看错,态度温和,语气诚恳,给了对方台阶下。
“嗯,你这么说话还中听些!”老医生的气稍稍顺了顺,向病人走过去,弯下腰,打算再给看看。
远处等着的戴士强见他们说话,有些不耐烦起来,叫道:“到底是不是伤暑,你怎么连这点儿小病都看不明白!”
老医生顿时把弯下的腰又直了起来,转头向戴士强道:“看明白了,看明白了,是伤暑没错!”当官的一催,他便也没耐心再看了!
王平安急了,再次拉住老医生的袖子,大声道:“奈何以性命为戏?”
这句话是明代医学家罗琏说的,他著有医书本要传给儿子,可他的儿子不好好给病人看病,他伤心之余便对儿子说了这句话,并将医书一把火烧了!
这话说的在理,老医生一愣,原本心头的不愤顷刻间消失了一半,点头道:“是老夫莽撞了,多谢你小哥提醒!”
戴士强却不愿意再等,蹭了过来,道:“到底严不严重?”
老医生擦了把汗,蹲下身子,道:“大人莫急,小人还要再看看,才能确诊!”
戴士强看了眼王平安,道:“本官看你有几分眼熟……”忽地,他想起来了,那日在城头上,给常庆丰出馊主意的人,不就是这个少年么,然后常庆丰又将馊主意告诉给了米远国,结果弄得自己在众同僚跟前,大大丢了面子!
戴士强心下大是恼怒,哼了声,他道:“看你的样子似是懂点医术,你家长辈是谁,在哪里坐堂?”
王平安忙道:“回这位大人的话,学生家中并无医馆,只是读了几本医书,今天正巧有病人来书院,学生便给他们看看!”
戴士强脸一沉,道:“既然家中并未悬壶,此处岂有你说话的份儿,快快闪到一旁,莫要啰嗦!”
王平安一皱眉头,心想:“我见过的当官之人,无论是刺史牛正宏,还是常庆丰,都很好说话,怎么眼前这人却如此专横,真是莫名其妙!”
这时,老医生叹了口气,站起身,看着王平安道:“小哥说的没错,确是伤寒,刚才是老夫马虎了,差点误了他们的病情!”
戴士强见老医生竟然认同了“扫自己面子的”小子,心中更是不快,道:“怎么回事,你这么大岁数了,竟然不如一个毛头小子,人家说一句话,你就服软了?”
老医生双手一摊,摇头道:“大人所言差矣,这和岁纪大小有何关系,人家说得对,小人又有什么不服的了?不服,岂不是不讲理了!”
这话如果和别人说,那是什么事也没有,可和戴士强说,就犯了大忌讳了,戴士强绰号就叫戴不服啊!
戴士强脸色阴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强自忍下怒气,一甩袖子,冲灾民们道:“莫要管伤寒还是伤暑,既有瘟疫之嫌,便当移出城去!不要耽误时间,你们快快把人都抬出去!”
灾民们一起看向王平安,想看他的意思。王平安忙道:“还是抬出城去吧,我家就在城外,备得有药,咱们出城治病!”
灾民们立即抬起病人,向城外走去。
戴士强咝地抽了口气,自己身穿官服,说话不好使,可这毛头小子只一句话,别人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