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分明是透着蹊跷,崔小眠脑海中闪过至少三种可能——
六扇门的探子?
仇家?
贺远的真爱?菊花之约?
但是当崔小眠的视线落在那枚小银锭上时,她的眼睛一亮,先前三种可能全部推翻。
这锭银子并非官银!
白银做为流通货币在大成王朝管理极为严格,只有户部认可的官银炉炼制的银锭方可流通,一旦发现有私银出现,无论所涉之人官职大小,一律斩刑,况且官银之上刻制的年号、日期、银炉名、地名、工匠名等极为繁复,每一项在各地衙门都可查询。如果仿制不但担风险,且得不偿失。
同样是白银,打造私银远远不如打制银首饰的利润更大。在大成王朝,私人银楼比比皆是,打造的都是银器皿、银首饰这种远远高出白银本身价值的物件儿,银锭银元宝却是官银一枝独秀拢断江湖。
这人手中的一两纹银就不是官银,通体光溜溜一个字也没有,却在左上角刻着一朵小得不能再小的梅花。
“白银梅花堂!”
关于这五个字的真正含义,崔小眠也只听贺远说起过一次。
白银梅花堂是江湖上的一个神秘组织,与贺远这种江洋大盗不同,白银梅花堂从不取物,他们只杀人,暗杀!
白银梅花堂的dà_boss是谁无人知晓,他手下十员大将,江湖人称“十朵梅花”,这十朵梅花所持信物便是刻有梅花的银锭,银锭越小品级越高。
崔小眠面前的这个衣衫褴褛的人,手里拿的便是最小的那枚银锭——
一两纹银!
难道他便是白银梅花堂的第一朵梅花,首屈一指的赏金杀手一两银?
这一大堆念头在崔小眠脑海中也不过就是一闪而过,她的小嘴一扁,包子脸皱了起来,指着那枚小银锭大喊大叫:“你是欺负小孩的坏人,这银子是假的,没有字的银子都是假的!”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崔小眠会来上这一手,莫非是他的情报有误?
“小兄弟,大叔不是坏人,大叔更不会欺负小孩子,你将这银子拿给你家大人看看,如果他也说是假的,大叔加倍给你就是了。”
那人从来没有同小孩打交道的经验,见小光头还是不肯接他的银子,伸手便揪住她的胳膊,想把银子硬塞进她的小手里,崔小眠使劲甩着胳膊想脱离他的束缚,那人心里一急手上便用上了几分力气,崔小眠只觉得小胳膊一痛,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小小幼童,当本捕快是瞎的吗?”
一声暴喝,如同春雷乍响,把正在撕扯的一大一小全都吓了一蹦。
那人暗暗自责,怎么竟会让一个小孩子弄得乱了阵脚,有捕快来了也没有察觉?
抬头一看,横目怒目正朝他们跑过来的,是一位一身红衣的年轻姑娘,这姑娘长得不丑,还有几分姿色。
“捕快姐姐,快点救我,这个乞丐欺负小孩。”
来人当然就是大成王朝独一无二的女捕快柳如月了,柳大捕快原本是在隔壁街上巡视,想起小光头的家就在附近,便想来看望一下,不知道这孩子的腿伤是否好了,没想到刚到这里,便看到一个大男人揪着小家伙,正在意图不轨。
话说大成王朝在五十年前曾经通辑过一个采|花贼,此人不采大闺女,也不采小媳妇,专采那些年纪在七八岁,长得细皮嫩肉的小男孩,一时间有小儿郎的人家无不忧心仲仲,有的甚至给儿子梳小辫穿花裙,打扮成女孩家。
那个采|花贼整整抓了五十年也没有抓到,莫非如今重现江湖?
柳如月立刻怒不可遏,这种专采雏菊不二色的家伙比之正在通辑的粉家雀更加可恨,今日算你不走运,让本捕快遇到,不揍得你满地找牙我就不是柳如月!
崔小眠看到柳如月,远远没有她表现得那么喜悦,如果让柳如月发现一两银的身份,那肯定也会随之怀疑贺远和她,这柳如月是个二货,但绝不是傻货。
可是如果帮着一两银隐瞒,那就再也脱不了干系,一两银在她面前表露身份,那就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来杀贺远,二是来找贺远。
在没有想好如何应付的情况下,崔小眠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
哭,扯开嗓子干嚎!
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哭都是小盆友的不二神器,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会哭的孩子什么都不用解释。
直到崔小眠被柳如月成功“解救”出来,她还是在哭,崔小盆友哭得极富神韵,双眼紧闭,嘴巴张到极限,就连里面的小舌头都能一眼看到。
就在崔小眠的嚎啕大哭声中,一两银如同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在柳如月手中逃脱了,因为也只是一招之间,柳如月便被他摔了个狗吃屎,待到柳大捕快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时,刚才还半死不活的一两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崔小盆友哭得更凶了,因为她看到最崇拜的捕快姐姐被人打得满嘴是泥。
而事实证明,崔小眠真的受到了惊吓,因为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无论柳如月连哄带骗还是旁敲侧击,只要问到桃花树下的那个男人时,崔小眠都是报以嚎啕大哭,哭声好似万马奔腾震耳欲聋,眼泪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哭得地动山摇,哭得柳如月想一头撞死,哭得原本想看热闹的贺远开始怀疑崔小眠是否真的被人爆了菊花。
初春的第一场春雨连连绵绵下了整整两日,这场雨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