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块饼干对图尔斯来说并不是需要花费太多时间的东西,而他手中的木碗,已经空了两次,然后又盛满了两次。露露娜卡炮制的奇怪的绿色的汤,对图尔斯来说并不仅仅是就着饼干下肚子的东西,他看起来颇为喜欢这奇妙的汤,已经不再担心这看起来就好像是带有毒物的汤是否合适喝下去了。
图尔斯没有像一开始那样着急将饼干吞咽下去了,而是一口饼干一口汤,但是看起来并没有慢下来多少。他的嘴巴动得很快,喉咙咕噜咕噜地蠕动着。他甚至没有闲下来和露露娜卡说几句话,全神贯注地吃着东西。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很久没吃到东西的饿汉子,只有吃东西才是他唯一的兴趣。
他那看起来是受伤了的左手,抬起了的时候总有些不自然,而且似乎无法用力,但是只是把饼干送进嘴里这样的简单东西,他还是做得来的。露露娜卡坐在一边,一直在观察着图尔斯,就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事物一样。
露露娜卡的视线让图尔斯觉得有点不自在,这个女孩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是这个笑容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图尔斯觉得,也许她只是因为自己煮出来的奇妙的汤被他灌下了这么多而高兴?露露娜卡的笑容在这黑暗的森林中并不显得怪异,在篝火的光亮下,看起来就像有温度一样,让图尔斯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在图尔斯吃东西的时候,在车队前方的篝火处,朱利叶斯等人都在观察着这边。奥尔加和帕丁的视线是直接的,而且带着戒备,而两名还说得上是孩子的少年和少女,视线里更多的是紧张和几分恐惧。
图尔斯自然能察觉到这些视线,因为这些视线并不隐蔽,是光明正大地朝这边看过来的。图尔斯可以理解他们的警惕和紧张,没有人会像露露娜卡这样,对一个在深夜里出现的陌生人如此友好,而且是个看起来非常像逃兵的人。
图尔斯当然不是逃兵,但是溃败后逃掉的士兵,其实和战前逃跑的逃兵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很多时候,他们这种战败后逃窜的士兵,对遇上的人并不会很友好。
露露娜卡对陌生人太过友好,以至于显得有点奇怪,但他图尔斯又何尝不是显得很奇怪呢,从战场上逃跑下来,对露露娜卡这样偶遇的女孩并无歹意,也没有多少戒心,更是耿直得有点蠢,接受了对方的食物——天知道对方有没有下什么奇怪的东西在里面——而且还吃得很香,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不少饼干和汤。
也许是因为他太饿了,所以才不会计较这么多。又或者是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去思考露露娜卡是否别有用心。不管如何,露露娜卡给了他很多味道不错的干粮饼干,还有和卖相差距很大的绿色的汤。露露娜卡放在篝火上的小铁锅,已经少了大半的汤水,只剩一些残渣了。在铁锅里能看得到植物枝条和果子的核,并无什么可疑的东西,正如露露娜卡所说的那样,这是一锅无害的东西,只是看起来像是毒药而已。
将最后一块饼干塞进嘴巴后,图尔斯喝掉了木碗里最后的一丁点汤水,仰脸朝天,将木碗倒转过来,连一丁点的汤汁都不放过。这个碧绿色的汤实在太对他胃口了,还让他胃口好了很多,吃下了很多平时根本吃不下的粗硬饼干。就算是这种没有用木屑来以次充好的干粮,吃下去也是需要一点耐心和一口健康的牙口的。
图尔斯把碗放了下来,拍了拍肚子。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满足,这几天不间断的逃命带来的疲劳似乎已经一扫而空了。“感谢招待。”他对露露娜卡说道,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似乎吃得太多了。”
“这个不是问题。”露露娜卡笑道,“这饼干本来就有点多了,而且不少是放了很久的陈粮。现在吃掉,总好过放在那里生蛆,不过那样的口感说不定会更加与众不同了。”
图尔斯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听了还能觉得胃口不错的话题,“哦……长蛆的饼干,这可真是噩梦。但是有时候总得塞进嘴巴里,就算知道里面有蛆也要这么做。”
“图尔斯先生你看来也是深有体会。所以我觉得现在趁着饼干还没发霉,可以有人吃掉,那实在是太好了。”
对图尔斯来说,这是个很新鲜的观念,像露露娜卡这样的女孩,确实是有点奇怪,而且不多见。还有一件事,图尔斯是有点羞于启齿的,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还有一件事,你也许该知道。我身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报答你,囊中羞********尔斯不仅仅口袋里没钱,事实上除了一身已经不算完好的盔甲,一把差不多和破铜烂铁差不多的双手剑,他现在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性命。而一条性命支付一顿晚饭的价格,这又有点太过昂贵了。
“无需介意,我刚才有说过吧?快发霉的干粮能被处理掉,我就已经很高兴了。”露露娜卡似乎并不在意图尔斯所介意的事情,“不如说,我还担心你会不小心吃到已经馊掉的饼干,闹肚子的话我可就不好意思了。”
听到露露娜卡这么说,图尔斯笑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展露出真正的笑容,就像是终于把身上的负担给卸下来了一样。“你真是个善良的人啊,露露娜卡……就是有点奇怪。”
“会很奇怪吗?”露露娜卡笑道,“我奶奶曾经说过,出门在外,与人为善,那是最好的。当然,前提是那个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