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左满心忐忑,感觉自己心跳快赶得上饶舌歌手的说唱速度了。这时候他开始后悔,没有在进入任务之前问清楚,有没有中途终止任务的办法。这一把豪赌,可以说压上了自家全部希望。一旦赌错,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其实他也不想如此行险,但不知道是曹丕的威势太盛,还是自身对于完成任务的执念过于强烈,总之鬼使神差的,这段话一不留神就溜了出去。
但既然话已出口,便如泼出去的水般覆水难收。现在唯有寄希望于曹丕,并不像他所表现出的仁慈长兄态势。
等了一阵,上首的曹丕迟迟未见开口,狭小的室内犹如时间停止般凝滞。难以忍受的死寂让谢左汗如雨下,却只有死死地低着头,忍受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终于,头顶传来一道缥缈的声音,明明在近前响起,却仿佛远在天边般难以捉摸:
“谢卿何所谓哉?”
听到曹丕开口,谢左长长地松了口气。
不是呵斥,不是无视,一旦开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哥赌对了!
偷偷擦了把额间的冷汗,谢左深躬:“多谢陛下!”
直起腰,斟酌下语言,开口道:
“陛下容禀。微臣听说,古有千金买马骨之义,天下人心向往之。如今陛下待鄄城王日厚,人皆以陛下仁厚。然,鄄城王心高气傲,自比鸿鹄,不领陛下厚爱,如之奈何!”
鄄城王是曹植现在的封号,谢左的意思很明白,既然立牌坊,就要把牌坊立好,让天下人都看到。像现在这样,人家根本不领情,你再能演,又有什么用处?
可惜曹丕根本不为所动。自幼随老爹东征西讨,见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想凭借随便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打动他曹子桓?未免也太天真了些吧!
曹丕连头都没抬,只眼皮子略微扇动了一下,示意自己听到了。
谢左舔舔干涩的嘴唇,继续道:
“如今天下方定,人心思安。皇家安则天下安,是故鄄城王的态度,代表着天下人是否能够归心于陛下。”
听了这话,曹丕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尼玛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长江以南和西蜀还有广袤的地域处于孙刘控制之下,你跟我说天下方定?不过好歹有一点谢左说得没错,曹植就是他大魏天子摆在天下人面前的标杆。只要自己这个亲弟弟愿意表现恭顺,心思各异的魏朝军臣,起码有一半会选择臣服于自己!
但现在的问题是,曹子建个二货,眼高于顶,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连自己英明神武的老爹都降不住他,自己又哪有什么办法令其入彀?
谢左在一旁看出了曹丕的若有所思,不失时机地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微臣不才,愿为陛下分忧!”
“你?”曹丕挑了挑眉毛,余光瞟向谢左:“尚有何策?”
谢左嘿嘿一笑:“鄄城王平生,最为得意的便是其一身才学。只需由此入手,未必不能让鄄城王甘心雌伏。”
总算曹丕君王气度斐然,才没把一口浓痰吐在谢左脸上。曹植文学之名,天下皆知,还要你来瞎哔哔?要是能在文学之道上能够压服他,还用等到现在?尽管曹丕自认文武双全,握枪提笔皆是一时之选,但与曹植比起来,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弟弟在文学的造诣上,起码甩自己几条街!至于说陈琳、王粲之流,顶天了也就与自己伯仲之间。天下闻名的才子如今泰半集中在邺城,都不敢说必然能压过曹植一头,就凭你个一脸痞相的小小侍郎,想在文学之道上降服曹植,这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
谢左忽然退后一步,左手抚胸,右手后背,脑袋四十五度斜望天空,目光悠远而又深邃: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接着双手捧心,满脸的忧国忧民:
“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泪下……”
接下来把鬓角的长发向后一抛,身子懒懒后仰,摆出一副狂放不羁的造型: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
即使以曹丕的城府,也被谢左的行为弄得目瞪口呆。这是要搞哪样?
谢左眼见差不多,再演就过了,赶忙收了架势,再度回复恭敬地姿态。不得不说,十多年的义务教育,死记硬背有时候还是有点用处:
“微臣幼年爱好诗道,做得几首歪诗,让陛下见笑了。不过微臣愿为陛下效劳之拳拳心意,天地可鉴。鄄城王那里,或可让微臣一试!”
曹丕抚须思忖。这货刚刚念的几句“诗”,虽然与当今乐府诗体裁大相径庭,但字里行间颇见深意,倒不好判断是否有真才实学。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没说错,无非就是让他试上一试,即使不成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如果真能借此一举压服曹植,倒是意外之喜!
当即,曹丕抚须而笑:“谢卿忠君体国,孤已心知。既如此,便放手去做,若事成,孤允你爵晋sān_jí,赏百金!”
“多谢陛下!”谢左赶紧鞠躬行礼,心中却在吐槽:只望你待会儿不要恨我就好了!
如今,谢左已经找到了完成任务的解决之道。只要两个人分开会面,自己再从中撺掇,就可重造一个七步诗的场景出来。现在曹丕这边已经忽悠得差不多了,剩下只需搞定曹植就万事ok了。至于完成任务之后两兄弟如何相处——关自己屁事!
“为完成陛下所托,微臣还略需一些小东西,万望陛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