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也果然如此。军队最强大之处便在于军阵,而军阵是需要人来指挥的。一旦指挥官挂了,余下的兵卒还能发挥多少战斗力,委实不好言说。
“结圆阵!快!”
“盾墙!盾墙在哪?”
“神臂弩集合,赶紧上弦!”
乱七八糟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但终究缺乏统一的指挥,各兵种各自为阵。虽然有人试图把混乱的军阵集结起来,但毕竟没有明确的指挥权,一时间乱哄哄一片,士卒们茫然不知所以,只能单方面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时间,迎面而来的骑队已经射出好几轮羽箭,此时距离禁军队伍已经不足二十步!骑军中为首的一名彪形大汉,手持一根丈八马槊,仰天大呼,声如震雷:
“某乃大宋河北路忠烈军统制李解,前来搭救岳元帅,识相的统统闪开,否则格杀勿论!”
李解?谢左微愣,河北路不是在金国统治范围内吗,哪来的河北路统制?再仔细一看骑军五花八门的装扮,顿时恍然大悟。什么忠烈军,说白了还不就是敌后游击队,跟方才的义军是一个性质。唯一的区别,大概是眼前的骑兵属于义军中的精锐,应该是与金兵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汉子,否则不可能弓马娴熟到如此地步。
而如果没猜错的话,对方使用的正是田忌赛马的战术,由战力较弱的杂牌军引诱走己方实力和机动力最强的骑军,而他们的精锐骑兵则扮演在后的黄雀。如今自己这仅剩的百余人,无疑已经成为人家嘴里的一块肥嫩的鲜肉了!
而眼看骑军越来越近,禁军仍旧乱哄哄地连个阵型都摆不出来,谢左心中一片悲凉。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还没来得及体会胜利的喜悦,立即又坠入无望的深渊,此刻的心情可谓一言难尽。
而最关键的是,谢左十分清楚,想依靠身边这些连阵型都无法维系的禁军保住自己的小命,无疑是异想天开。这时候,唯有自己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第一要务。
听着头顶不时传来金属交击的脆响,谢左忽然灵机一动。他匍匐爬到车底的一侧,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一跃而起,一探手就捉住尚遗留在囚车牢门上的钥匙一拧,随即迅速拉开牢门,一猫腰便钻了进去!
没错,谢左现在能想到唯一的自救方法,便是躲进囚车,跟岳元帅待在一起!
在如今乱糟糟的场面下,想要逃跑显然不是个好主意。先不说两条腿能否跑得过四条腿,单说刚刚络腮胡武将中的那一箭就知道,敌人中肯定有神射手的存在。万一自己跑一半背后给来上一箭,稀里糊涂的丢掉小命,冤是不冤?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可是正经的大宋奸臣,一身官袍便如同夜晚的萤火虫般绚烂夺目,说义军会视而不见放任逃离,便是谢左自己也觉得是在侮辱人家的智商!
还是躲进岳飞的囚车里好。全精铁打造的囚车坚固异常,把门一关,便是不长眼的流矢也别想伤到自己分毫。至于说禁军被杀散以后,义军打开囚门怎么办?这不是现在只有自己跟岳少保两人,趁此机会套套近乎,以岳飞向来忠厚的为人,说不定心一软就放过自己了呢?
至于说到任务——尼玛小命都要不保,还说个屁的任务啊!能活着回去就已经烧高香了,任务什么的,还是别惦记了吧!
因为格栅空隙狭小的缘故,囚车中略显昏暗。好在囚车面积不小,即使蹲了两个人,倒也不嫌狭窄。此时空间中只有自己跟岳飞,谢左终于可以细细打量一番这位名传千古的大英雄,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因为岳飞坐着,看不出具体身高。但只凭其魁梧的上半身,想必身量也矮不到哪儿去。一身素白的囚衣,长发披肩,遮住了两边的脸颊。从中间露出的脸庞轮廓可以看出,岳飞长得可谓狮鼻阔口,棱角分明,嘴唇紧紧抿着,一看就是心性坚毅之辈。
不是说岳飞是儒将吗?原来画像都是骗人的!谢左撇了撇嘴,他去过杭州,岳飞像自然是瞻仰过的,那个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的坐像,显然跟眼前之人相差甚远。
不过想想好像也不奇怪,岳飞毕竟是从最底层的士卒厮杀起来的,并非天生帅才,厮杀汉的特质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长相凶恶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此时岳飞眼睛半闭,对近在咫尺的谢左似乎毫无所觉,不过谢左细心的发现,闭着眼的岳飞落在囚衣长袖外的手攥成拳,裸露出的指节有些发白,那是因为用力过猛造成的,显示出此刻武穆大人并不像他表面表现出的那般平静。
囚车有些偏矮,想要直起身站立是不可能的。谢左半蹲着走了两步,靠得离岳飞近些。刚要开口,却猛然间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该跟这位名满天下的军神大人说什么好!
“岳少保早,岳少保好。”
愣了半晌,好容易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但话刚出口,谢左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外面烈日当空,哪有早可言?就算找不到话说,也不至于傻不愣登地冒这么一句吧?也怪自己,突然之间近距离接触自己儿时的偶像,情绪难免有些激动。嗯,要不改口成中午好如何?
“哼!”
谢左的一番废话,换来的是一声冷哼。谢左擦了把汗,看来岳军神现在心情不怎么好。
也对,岳飞的冤屈世人皆知,眼见光复开封在即,却被十二道金牌召回临安。这还不止,紧跟着又被莫名网罗罪名,拿下诏狱,甚至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