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白泽的远去,老鸹们重新飞回到那颗枯树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紧挨在白文坟头的周围,两个枯草遍布的坟包突然传出异常动静。
先是三炷香冒出的青烟突然无风一拐,形成一条细线,飘进左边的坟包中。
紧接着一阵突兀的旋风原地吹起,白泽烧掉祭品的飞灰,忽忽悠悠地落入右面的坟头上。
两个苍老阴翳的声音在地下交谈了起来,左面的声音先道:
“啊!你闻到了吗?刚才白家那个小秃子味道真是香极了!我感觉吃了他起码能涨三百年修为,难道世间真的有唐三藏这种人?”
右边传来“稀里哗啦”翻动的声响,一会儿功夫,另一个声音从右面地下传来:
“这小子都带的什么破烂啊!不烧点美女电视什么的也就罢了,连点鸡鸭酒肉的贡品也不带!这大过年的跑来祭奠一次,感情是糊弄鬼呢!”
左边的声音幸灾乐祸道:
“活该你个又馋又色的老鬼!就是糊弄你呢。”
右边的声音气愤且不屑地道:
“你也别说我,你馋那小子的人肉,你倒是出去吃啊!看看白文那老王八蛋种的两棵槐树收不收了你!”
左边声音半响没动静,然后低沉的说:
“就在前两天,后山那头白毛黄鼠狼好不容易开了灵智,却直接被槐树收了魂。也不知道咱们还要在这地下藏多少年,才能重返人间啊!”
右边的声音泛起一丝希翼,却也带着不自信地道:
“应该不远吧!人们这几年使劲的砍树,我感觉老白家那两颗妖树应该很快也会被砍掉吧。”
左边的声音泛着阴狠道:
“等那两棵树倒了,为了这多年来被困地下之仇,我可要好好吸食几个人类……”
呼啸的北风一卷,远处的炮竹声响再起,坟地一片寂静,哪里还有什么谈话声音。
树上的老鸹看了两眼脚下的坟头,“呀呀”地叫了两声,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冬天的日头短,等白泽再赶回爷爷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
烧起炉灶,白泽拆封几个馒头和一只烧鸡,放在锅里热了热。
这些本来是他爷爷的祭品,可是如今白文正当着城隍爷呢,也不差这一口,反倒是他孙子这大过年的也得吃点荤腥啊!
一壶热茶,一只烧鸡,几个白面馒头,白泽孤零零地一个人吃着年夜饭,在乡下老屋中度过了他十八岁的新年。
酒虫面前摆着一壶热酒,这本来也是上贡白泽爷爷的祭品,酒虫幸福地咧开嘴,“排骨排骨”地叫了两声。
白泽摸了摸酒虫的小圆脑袋,脸上带着自嘲道:
“原来我也不是完全一个人啊!”
仰仗于爷爷的余荫,白泽在大年夜和初一的早晨并没有饿着肚子,酒虫虽然没吃饱,但也算尝到了点新奇的酒。
初一的上午,家家户户近亲之间开始拜年。
与村子氛围格格不入的白泽,去拜访了同样与村子若即若离的李寡妇家。
经历近三十年的风霜雨雪,李寡妇年青时的容颜不再,脸上满是岁月的刻痕,家中房子破败老旧,好像来一阵大风就能吹倒一般。
老是李寡妇李寡妇这么叫好像很不尊重,白泽心中暗自检讨,敲开门后,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开口道:
“李阿姨,我是白家的小泽啊!我回来给爷爷上坟祭奠一下,然后来看看您,给您拜个年!”
岁月太过无情,不光带走了李寡妇年轻时靓丽的容貌,让她的身材走形,同时在经年劳作中悄悄偷走了她的健康。
不到五十岁的李寡妇腰身已经佝偻,未语先咳,眼睛也花了,眯着看了好久,才从眼前这个光头小伙子身上看出一点旧爱的影子。
看着眼前健康清秀的小秃子,李寡妇脸上透露出一丝迷人的光彩,让开门口,慈祥地道:
“原来是小泽啊!我都几年没看到你了,上次你来的时候才这么高,不对、不对,是这么高。”
李寡妇在门框上比划着,却怎么也不到白泽的胸口。
白泽眼神越发的柔和,从眼前这个并不美好的佝偻女性身上,少有地感受到了母性地光辉。
李寡妇把白泽拉到炕上,一旁一个一米八多的壮汉坐在小板凳上,脸上带着憨厚的傻笑,直愣愣地盯着白泽。
突然,壮汉指着白泽开口道:
“娘,你看这人是个秃子!比村长我刘大爷还秃,一根头发都没长!”
李寡妇狠狠地拍了那壮汉一下,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后,紧忙回过头来,生怕白泽这种城里来的十几岁孩子会生气。
白泽脸上没有一点难看的神色,笑得依旧阳光温暖,反而抓住李寡妇苍老似树皮,骨节错位变形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慰,温和地问道:
“李阿姨,这是我橙子哥吧,又壮实了好多。”
紧接着白泽笑着对那壮汉道:
“橙子哥,我是小泽啊,还记得我小时候跟你一起去和大青牛拔河吗?”
趁着那壮汉仰着头,一脸傻样的沉思,白泽指着自己的头顶,接着道:
“还有,橙子哥,我这和村长那种秃不是一回事,他那种是不长了,而我这种几个月就长回来。”
李寡妇见两人并没吵起来,脸上的紧张终于渐渐缓和下来,带着母亲骂自家孩子特有的语调说道;
“哎,李成可不是就光长身体,说话也不过过脑子,有什么事张口就来,幸亏小泽你通情达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