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味,郭保昌从早晨起来就觉得什么事都不对味,早上吃的油条不对味,手里的骆驼香烟也不对味,就连茶几上放着紫砂茶壶里的茶叶都不对味了。
郭保昌在今天早上睁开眼开始,就觉得整个生活都别扭。
老伴知道他的驴脾气,答对完早饭就去小区里和其他老太太打牌,免得那句话不对付将正处于更年期的老头子给惹火了,到时候又是一番争吵。这时候一个人在家的郭保昌连个宣泄口都没有了,难受的怎么待着都不自在。
郭保昌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不是身体不舒服的感觉,可能和昨天晚上来的那个小子一番直白的谈话有关,那些话将已经不在强烈的愧疚感给勾了出来,就像是撕开了伤疤上的血痂。这是心病。
当、当、当。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的时候,郭保昌无奈的走向门口,他知道,这指不定时又是哪家公司推荐来的演员,他是真不想见了,可找不到主演整部戏就等于卡在这了,上不去下不来。
咔嚓。
房门打开,这回郭老爷子连话都懒得说,打开门转身就走回了屋里。
门外拎着水果的经纪人和演员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最后要不是为了这个角色,恐怕当时的尴尬除了转头就走没有其他选择。
面前进屋的两个人在屋里和郭保昌面对面而坐:“郭导,我们是……”
“行了,你们是哪的不重要,主要是演的怎么样。”郭保昌抬头看了一眼这位三十几岁的演员,人长得满符合标准,有棱有角的一张脸看着挺爷们。
“郭导您好,我对这部戏是这么理解的,这个白景琦出身在宅门之内,身上有一种富家少爷的脾气和老京城的秉性,最难的还将这两者结合……”
郭保昌听到这已经开始烦了,这本子是他写的,怎么还来了个演员给他讲白景琦是什么人?
“咱们这样啊,你看过本子了吧?看过了你就随便挑一段戏演,我看看你这架势有没有白景琦的味。”
一句话把准备夸夸其谈的演员给憋了回去,经纪人和该演员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还能说什么?
邵英雄一来就先入为主,勾起了郭保昌心里的伤,现在谁跟他提这个本子谁就是在往老爷子伤口上撒盐,那老爷子还能高兴得了?
该演员一看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站起来摆了个架势,他可是戏曲学院毕业的,京剧架势刚摆出来就透着一股科班出身的范儿。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这句戏词是挑滑车里高宠的台词,极具京剧功底的演员演的是惟妙惟肖。
郭保昌看到这就一皱眉,他是找白景琦,不是找高宠,就算是你京剧功底深厚又能怎么样?白景琦是少爷,是白家掌门人,他唱戏就是图一个乐,要是真唱的和真事一样,白景琦还是白景琦?不成了京剧舞台上的角儿了?
“呃,那个,好,很好。这么着,你们先回去,等过几天副导演来开会,决定了会通知你们。”
老爷子直接开口撵人,他心里本来就乱,结果来了这么一位先告诉他白景琦是什么人,又来了一出京戏,看的老爷子都要火上房了,就算这句台词很重要,他也不想继续听下去。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二位,郭保昌还没等喘口气敲门声又响了,这回,一来来了四个。
一个经纪人领着三个演员,这三个演员长得,有豪放型,有奶油小生,还有极具正义感的面孔,他们身上什么味都有,就是少了白景琦天不怕地不怕那种野路子。
老爷子故技重施,又让他们演戏,结果这三位一人来了一段经典台词。
“白家门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大大小小、归了包堆,全他妈的王八蛋。”这是豪放型选的一句台词,骂的是慷慨激昂。
郭保昌觉得霸气有余,可这骂里头没有那种叫天天不应的无奈。
“春,来,香一口。”这是奶油小生选的台词,简直把那种白景琦头回碰女人的急切劲给演了个神似,可郭保昌却始终觉得这孩子怎么像是街边上搂着女学生啃的臭----流----氓?
正当满脸都是正义感的要演戏时,郭保昌的电话响了,郭保昌实在不想再忍了,直接抄起电话接通:“喂?王总啊……”
一屋子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郭保昌累了,心里累,他让昨天那个连名都没来得及报的家伙给聊的一点心思都没有。郭保昌觉得那小子不是东西,太不是东西,有点自知之明的说自己演不了之后,那把他这个一把年纪的人给数落的里外不是人。
可郭保昌这些年三度写下《大宅门》的稿子为了什么?是为了刻画那个年代和自己的一切么?不是,肯定不是。
他就是解不开心里的疙瘩,太多死扣裹成的一团乱麻让他半夜睡醒觉都一身冷汗。
那一千多个人物几乎每一个都在他眼前站着,杨九红、老祖宗、三爷……这些人似乎就站在那看着他,看的他站也站不得,坐也坐不得。
“哎,哎,郭老师,是我,王忠军。我们的演员昨天去您那了,没给您添麻烦吧?”
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郭保昌笑了,对着电话说道:“没给我添麻烦,怎么能给我添麻烦呢?人家客气着呢,来了就给我一顿臭卷,什么我卖了自己的养母,逼着养母交家产,你们那个演员算是把我查了个底掉。”
“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