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气闷的不行。就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脸色也阴沉了下来。这要明显的暗示,柳若姒却仿佛根本没有觉察,依旧笑的非常自然。苏氏耐不住。干脆指着榻旁的椅子。
这是让柳若姒从她身边离开,坐到椅子上去。
柳若姒暗笑,将要起身,却并未起身,一面却将话题一转,说到了荣成翰身上。
“……左臂有些不大自在,怕是在北边留下的旧伤……”
听柳若姒说到荣成翰不自在,还关于旧伤,苏氏的眼睛立刻盯住了柳若姒,方才的不耐烦、厌弃的表情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怎么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虽是过了冬。这倒春寒厉害的很。你们年轻,不知道厉害……”苏氏的神态和语气中,是不可能作假的关切。
柳若姒将这些看在眼睛里,并且记在了心里。
“母妃不必过于担心,已经用了药。是我娘旧日从一位老神医手中机缘巧合得到的药方,极为灵验的。……出门的时候,亲手为侯爷添了衣裳。侯爷也说,那旧伤并无大碍,再调养两年,就能完全好了。”
苏氏听了柳若姒的话,竟沉默了半晌。
柳若姒当然知道苏氏为什么会沉默。苏氏和荣成翰母子之间感情疏远。荣成翰离开京城这些年,他身上发生的许多事情,苏氏根本就不知道,荣成翰也从来没有跟苏氏说起过。
“年纪轻,容易不放在心上。这并不是小事,你千万不可马虎了。要什么调养。需要用什么东西,你尽管来告诉我。府里没有,再去别处搜罗。”半晌,苏氏才低声说道,说到最后。不知怎地,苏氏还抬高了声音,“你若是马虎了,我必定不会轻饶!”
“是,母妃,媳妇都记下了,不敢忘记。”对于苏氏突然变坏的态度,柳若姒却没有计较。“媳妇有不懂的,还要来向母妃讨教。还请母妃不要嫌媳妇絮烦。”
苏氏这次倒没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算是应允了。
“母妃可知道,侯爷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柳若姒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他……”苏氏没有明说,但是看她的神态,却分明是十分想知道。
“是这样,那是成翰到北边的第二年……”柳若姒娓娓道来,着重渲染了荣成翰如何英勇,负伤如何痛苦,之后又如何被众人仰视崇敬,受了怎样的封赏。
苏氏似乎从来没有听过这些,一时早就听的入神,神态也随着柳若姒的语气而变幻不定,一会是骄傲,一会是伤心的。
说到最后,柳若姒心中都有些微同情地苏氏来。与亲生子的隔阂这么深,苏氏的心里必定也受着煎熬。然而,柳若姒的同情很快就被别的感情取代了。因为柳若姒想到了,造成母子之间如此隔阂的罪魁祸首,也正是苏氏自己。
柳若姒这么想着,就突然收住了话头。
“怎么不说了?”苏氏正听得入神,早忘了要刁难柳若姒、不喜欢柳若姒坐在她身边这件事了。柳若姒坐在她身边,她才能听得更加真切。
“叨扰母妃太久。”柳若姒就站起身,“还有针线要做,是侯爷急用的。”
苏氏沉默了一会,慢慢耷/拉下眼皮,只对柳若姒挥了挥手。
“既然有事,你就先去吧。”
柳若姒答应一声,向苏氏行了一礼,就带着跟随的丫头婆子往外走。出了春晖堂,柳若姒深吸了一口气,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来。早春的空气还带着丝丝的凛冽,但是已经可以闻到淡淡的青草芬芳了。想来再过不久,必定会满园青翠、枝繁叶茂。
苏氏受了挑唆,想要故意给她没脸。但是这个时候,恐怕王府上下已经传开了。柳若姒作为新媳妇,第一次与婆婆苏氏相处,不仅能与苏氏一同坐到榻上,亲密仿佛母女,婆媳之间还相谈甚欢。
新进门的媳妇,能有这样的脸面,那可是十分难得。这个新媳妇在府内的地位,也必定会水涨船高。
而且,这短短半天的相处,也让柳若姒更加了解苏氏,掌握了与苏氏的相处之道。这对她以后在王府内的生活,可是大有好处。
柳若姒带着众人往云水居走,走出不远,就见苏晴暖从旁边一条曲廊上走了过来。柳若姒知道,曲廊过去,就是苏晴暖如今在王府内的居所玉香斋。那是距离春晖堂最近的一个院落。
这是本来想着不好出面,只躲在暗处要看好戏,结果听到了完全不同的风声,所以坐不住了,又要出来兴风作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