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珵一见太医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太医的方向走了两步,又怕打扰了太医诊脉,强自停了下来。
他坐下又站起,反复几次,老夫人看得眼花,忍不住问:“太医,究竟如何?”
太医没吭声,示意甄妙把另一只手伸出来,换了一只手来诊。
罗天珵屏气凝神,只觉心跳的从没这么急过,恨不得把这半天不开口的太医捶上几拳,以解心中的焦虑,可偏偏碰不得,就更加心焦了。
就连老夫人都有些着急了,心想,靖北那地方天寒地冻,大郎媳妇又一路长途跋涉,该不会出什么差池了吧?
都这个月份了,要是有什么问题,那可怎么办才好!
室内一片凝重,侍立的丫鬟婆子连呼吸都放轻了一些,生怕惹出动静引得主子不快,这种情形下,恐怕直接发卖了都是有的。
就在众人瞩目中,太医终于松开手,缓缓露出笑容来。
这一笑,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拉开了室内低沉厚重的重帘幔帐,整个氛围为之一松。
老夫人嘴角不自觉染上一层笑意:“太医,情况如何?”
只有罗天珵关心则乱,仍是一脸郑重,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医,生怕他嘴里吐出什么不好听的来。那个时候,许是会直接把这老货丢出去也不一定。
“恭喜老夫人,恭喜罗将军了。”太医显然不懂某些家属的不可理喻,抚了抚打理的干净整洁的胡须,笑眯眯道,“县主这喜脉,是双脉之相。”
“双脉之相?这是什么意思?”罗天珵傻傻地问。
老夫人已是喜笑颜开:“当真?”
太医抱拳:“下官仔细探查过了,应当不会有错。”
“太好了!”老夫人激动的站了起来,扬声道,“红福,给太医上茶。”
这就是要重重打赏的意思了。
“祖母。双脉之相是说——”
老夫人笑看罗天珵一眼,心道这孙子关键时刻怎么这么蠢?不过她马上就要见到两个重孙了,还是一模一样的小娃娃,就不和他计较了。愚蠢的孙子可以退下了。
“傻小子,你媳妇儿怀了双生子!”
“双生子?”罗天珵先是一呆,随后猛然站起来,双手抱住甄妙的肩膀,“皎皎。你听到没,你怀了双生子呢!”
甄妙也是被这消息震惊的压根反应不过来,连连点头:“听到了。”
“真是太好了,我竟然如此厉害!”罗天珵一双剑眉高高扬起,眉飞色舞。
老夫人看不过去的咳嗽一声。
我的孙子这么蠢,究竟是怎么打的胜仗?
罢了,这大概就是家学渊源,继承了她家老头子的领兵天赋,难怪能生出双生子来呢,她家老头真是厉害啊。
至于领兵天赋和生双生子有什么关系?抱歉。这不在老太太考虑范围之内。
太医一直欲言又止,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不过——”
这声“不过”一出来,室内气氛顿时一窒。红福嘴角含笑,正捧了个厚厚的红封过来,闻言愣是利落的把红封塞进了袖子里,迅速换上一副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
其他丫鬟婆子见了,暗暗钦佩。
难怪红福年纪轻轻就成了老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那等威风气派连富户家的姑娘都不及,你看看人家这表情,进可攻退可守。随时可以根据太医接下来的话,不着痕迹的换上任何一种表情,这才是真正的功夫啊!
“不过怎样?”罗天珵显然也被这两个字给吓住了。
千军万马算什么,血流成河算什么。原来杀伤力最大的,还是“不过”这两个字!
太医也有些吓着了。
他接下来要说的明明是身为医者都该交代的话,这一屋子人的神情,还有那沉重的气氛,是要闹哪样啊,弄得他真没法过了!
“太医。到底如何你说吧。”罗天珵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太医目光下移,瞄了那拳头两眼,心想,幸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会让人太激动,不然就冲罗将军这威胁人的样子,就算情况不妙,他也不敢说啊。
“不过——”太医敏锐发觉这两个字一吐出,气氛更加沉重,忙道,“下官是说,县主怀的是双生子,早产的几率会大些,加之又是头胎,虽说身体康健,生产时怕有些艰难,府里还是早早安排妥当才好。”
屋里人齐齐松了口气。
“红福,快上茶!”
“嗳。”红福笑意盈盈应道。
镇国公府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罗天珵立下不世功勋回来,偏巧病重的皇上病情也稳定下来了,虽还不能上朝,但就目前看来,龙椅还没有换人坐的打算。
这样一来,罗天珵顿时成了朝中人人想攀附拉拢之人。
甄妙这一回来,因她在靖北的事迹早已传回来,一早就有宫里的赏赐传下来,皇上的,皇后的,连向来不大待见她的太后都给了厚厚的赏赐。
于是,由上到下,无论是王孙贵胄,还是寻常官员,全都借着甄妙有孕的缘由,送了各式各样的贺礼来。
这番热闹,都被挡在清风堂之外,甄妙月份重了,除了每日去花园走走,就是静养,连那只白猫,都怕伤着她,暂时移到旁处养着了,就只剩了逗弄锦言打发时间。
“大奶奶,伯府来人了。”
“是谁过来了?”甄妙正拿了炒熟的小米喂锦言,闻言转身净手,边擦边问道。
“是太太和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