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忽有鸟鸣,清脆动人,很是好听。
叽叽声里,白莲花随风轻摇,生出一道清烟,烟里渐渐现出一个人影。
那是位身着轻纱的美貌女子,随着花瓣的颤动起舞,舞姿曼妙,身形诱人,眼波流动,自然令人心神摇晃。
看着这些画面,天近人翻了翻眼睛,灰白色的眼睛显得特别恐怖。
谁都知道,禅子是朝天大陆最深不可测的人物。
他在推演天机方面或者敢与禅子争个先后,但知道自己在实力境界方面远远不如对方。
不过禅子毕竟没有亲自出手,只是留下了一段禅念。
现在看来,那段禅念自行施出的手段谈不上太过神妙。
天近人平静下来,从衣袖里取出十余枚前皇朝的古铜钱,看似随意地向身前洒去。
那些古铜钱落在泥地上,有的竖着陷入泥里,有的倒卧在泥水里,有的则是向四处滚动。
天近人随着那些铜钱向前走去,根本没有被那些在白莲花上起舞的女子所诱,就连白骨观都没有加持。
他行走之间,衣袂生风,渐有光线于身躯里散出,颇有龙行虎步的感觉。
林间的鸟鸣忽然变得高亢起来,白莲花随风摆动更急,在花瓣间舞蹈的女子动作也越发诱人,衣衫渐褪。
天近人挑了挑眉。
十余道气息从那些古铜钱的方孔里生出,那些气息带着醇酒的味道,又有些桃李的香甜,很是好闻。
在花间舞蹈的女子们闻着这气息,顿时如痴如醉,步伐凌乱,眼神迷离,竟不知不觉来到了莲花边缘。
“啊!啊!”
伴着惊呼声,那些女子纷纷从莲花上跌落,落到泥地上,然后继续向下,不知将会落入黄泉还是深渊。
天近人没看一眼,继续向着林外走去。
忽然间,有阵狂风自树林外来,卷着被雨水打湿的草枝与石头,砸在树干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禅子脚印间生出的白莲花,摇摆的更加剧烈,仿佛下一刻便会折断。
下一刻,莲枝未断,风势骤消,树林里忽然变得无比安静。
十余座神像出现在白莲花上。
那些白莲花本来极为娇小,身处其间的神像应该更小,但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却是无比高大,令人心生敬畏。
那些神像里有佛,有菩萨,有龙,有象。
诸神真躯,直抵天穹,
天近人眼瞳微缩,袍袖翻飞,释出两道极为肃杀又极为玄妙的气息。
从古铜钱里散出的气息,骤然凝为实体,变成一根树枝,上面生着三两朵粉粉白白的桃花。
桃枝破空而起向着莲花上的神像抽去。
就像探出庭院,驱逐那些偷窥自家风景的穷书生。
啪啪声响里,桃枝垂折而回,花瓣四溅,终究没能触动那些神佛分毫。
天近人并不惊慌,默然想着:“管你满天神佛,终究身在世界之中,我不与你说一花一世界,只请你与世界同灭。”
几番接触,他已经推演计算出禅子留下的这道禅念究竟有多强大。
他决意不再留手,直接破掉对方设下的禁制。
一声清啸,他在白鹿书院里养炼多年的意念尽如大江大河,呼啸而去,其势无比磅礴。
白莲花的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谢。
那些神佛造像,也渐渐向着后方退去,似乎将要消失在夜色里。
问题是,哪里来的夜色?
大江大河停留在渐暗的天空里,逐渐虚化变淡。
不是禅子留下的禅念发起了反击。
是天近人自己停止了攻击。
他缓缓收回双手。
他脸色苍白。
生灭之际,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些白莲花、舞女、佛与菩萨……自己是怎么看到的?
自己……为何能看到?
世间有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想通,只需要想到便够了。
比如生死。
天近人想到了自己为何能够看见,这也便够了。
于是,他不再看见。
一朵荷花入夜。
一只宿鸟归巢。
一尊老佛隐居。
世间一切,消逝了所有锋芒与光亮。
(注:这四句用的是李敖的我将归来开放)
……
……
一切都是虚妄。
白莲花、舞女、神佛、鸟鸣、桃李春风都是自己的一念所系。
天近人想起禅子离开前所说的那句话。
万物皆在一念之间。
满天神佛已散,哪有什么莲花?
桃花也没有,有的都是血,点点滴滴洒在他的身上。
天近人箕坐于地,长发披散,浑身是血,看着凄惨至极。
童子也并未走远,原来一直都在他的身边,脸色惊恐喊着:“先生!你怎么了!”
两道血水从天近人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显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他的声音低沉到了极点:“走吧。”
能够活着,已经是禅子慈悲。
当然,先前如果他没能醒来,继续向满天神佛发起攻击,那些攻击都会落在自己的道心上。
就算他还能活着,也必然会变成一个白痴。
童子不敢多言,扶着他向净觉寺外走去。
天近人没有再回旧梅园,直接离开了朝歌城。
他的修为大损,十年之内都无法演算天机。
更重要的是,他的心灵受到重创,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白鹿书院的溪水与读书声,能否帮助他平静心境?
西海畔的那位剑神得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