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九说道:“母子相残,与我们何干?”
讲经堂长老说道:“不管是何方输赢都无所谓,如果败者当时便死的话。问题在于,如果输者没有死,而是被驱逐出雪原怎么办?”
井九问道:“女王的孩子何时成年?”
讲经堂长老说道:“这种事情以前从未有过,谁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有可能数百年,也有可能就是现在……”
井九心想难怪果成寺遇着这样的大事,禅子都不敢离开白城。
雪国在朝天大陆的最北方,如果被逐出雪国,便意味着来到人间。
不管是雪国女王还是她的那个孩子,无论是谁来到人间,都意味着人族的大灾难。
既然无法判断那位输家何时来到人间,那么曹园与禅子便只能一直在白城盯着。
讲经堂长老离开后,井九摆了一盘棋。
柳十岁与小荷回菜园给他熬药。
禅室里只有他与赵腊月两个人。
赵腊月看着棋盘,心想这是在做什么呢?
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并不是天下大势,也与雪原无关。
雪国女王与她的孩子可能有一位来到人间,即便是他也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但现在他的境界太低,管不了这些事。
这局棋是他在复盘与师兄之间的这一局。
重生以来,这是他与师兄第一次正面交手。
师兄用了两位遁剑者以及留在果成寺里的前缘故人。
他用的也是前缘旧事,比如神皇与青山剑阵。
两个人都犯了错。
井九没有算到他留在果成寺里的故人是渡海僧。
阴三没有算到他居然敢把赵腊月当成最后的杀着。
看着棋盘上散乱落着的棋子,井九沉默了很长时间,起身走到禅室外,看着那座小石塔,又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站在寒冷的冬风里,衣袂轻飘,看着有些令人担心。
赵腊月走到他身边,扶住他的左臂。
井九的右臂变形严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复原。
“我以为你真醒不过来了。”
赵腊月的声音很平静,心情却绝非如此。
井九看了她一眼,才注意到她的头发不知何时剪短了,凌乱的厉害。
赵腊月说道:“我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短发。”
井九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用意,用受伤的右手摸了摸她的头,表示自己很欣慰。
赵腊月接着说道:“只是有些可惜。”
井九说道:“短发也需要打理,等我手好,再来给你梳。”
赵腊月说道:“那就好。”
柳十岁与小荷端着药壶回到禅室。
井九知道那些名贵的药物对自己的伤势没有任何好处,但不想拂了二人的好意,主要是解释起来更麻烦,端过药壶一饮而尽。
小荷很是吃惊,险些喊出声来,不是因为药汁太烫,而是按照果成寺里高僧的方子,这可是三天的药量,您怎么就一口喝了呢?
柳十岁深知公子的性情,知道他是嫌麻烦,不以为意,但因为某些原因,自己却有些尴尬。
给自己讲经的那位前辈是太平师祖,他却没有对公子提过这件事情,而且公子的身份……
想着这些事情,他心神微乱,咳嗽了起来。
井九看了他一眼,说道:“真气冲突的问题更严重了?”
柳十岁不敢撒谎,说道:“是。”
小荷很是担心。
井九说道:“去一茅斋,这个问题总要解决掉,至于你的担心,只要你不主动生事,布秋霄也不敢如何。”
柳十岁说过严书生以及管城笔的事情,当时他想着实在不行,便让十岁重回青山,看看黑狗的想法有没有改变。但经过果成寺这次的事情,他已经改变了想法,那条黑狗终究是师兄的狗,十岁还是与它少接触为好。
柳十岁知道他的想法变化,不由怔住了,半晌后小心翼翼问道:“这算是……逐出山门?”
被逐出青山这种事情,他已经有过两次经验。
放眼历史,也只有太平真人与他有过这种成就。
如果还要再被逐出青山一次,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任何事情不要多想。”
井九看着他干净明亮的眼睛,想着当年的往事,心情有些复杂。
他不希望柳十岁成为第二个师兄,所以不想十岁与黑狗接触过多,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十岁与年轻时的师兄真的很像,都是那样的执着。
果成寺的阵法忽然生出感应。
寒冷的冬风穿行在松林与塔林之间,带起些微细尘。
一顶青帘小轿从天空里落了下来。
赵腊月与柳十岁都见过这个青帘小轿,知道是水月庵太上长老的轿子,不禁有些吃惊,心想对方来果成寺做什么?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他们感到吃惊。
“我在神末峰等你。”
井九对赵腊月说了一句话,走到青帘小轿前,掀开布帘。
帘内没有人,空空荡荡。
他坐了进去。
青帘小轿破风而起,向着东北方向而去。
水月庵就在那处。
看着消失在阴云里的青帘小轿,赵腊月沉默不语。
当初井九炼化仙箓的时候,她便觉得有些问题,因为他显得很着急。
这时候他刚刚醒来,身体虚弱至极,却立刻便要离开果成寺去水月庵,还是那般着急。
你究竟在急什么?竟是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