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飘离了天光峰,借着星光出了青山,便上了那顶青帘小轿。
当初她与瞥亲×耸几年,刚好那时候水月庵轮值,庵主对她颇为熟悉,抱到膝上坐着,一夜便到了东海。
晨光初显,但满山野草上的霜明显不是自然之物,很多已经断折,那些垮塌的山崖与死去的人们,更是表明了昨天这里的战斗是怎样的惨烈。
“庵主!”水月庵与果成寺的人们纷纷站起身来,面露惊喜。
青帘小轿落在某处崖下,一道清光穿帘而过,如水般抚过童颜的身体,让他醒了过来。
阿飘看着他吃惊说道:“你应该在地底,怎么在这里?”
童颜把冥界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下,最后说道:“刀圣已经入冥,应该能控制住局面,青山那边如何?”
阿飘哪有时间去复述青山宗这一天里发生的那么多大事,摆了摆手,说道:“先生说你以前的师父在下面,让你安排计划,让曹园杀了她。”
童颜神情微变,说道:“师尊为何会去了冥界?”
阿飘说道:“我哪里知道?先生说话向来神神叨叨,故弄玄虚,你赶紧下去便是。”
童颜智谋无双,从她转述的井九的话里隐约猜到了些什么,脸色苍白说道:“这怎么可能……她向来以正道领袖自居,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阿飘心想原来你与先生一样都喜欢故弄玄虚,着急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童颜望向青帘小轿,说道:“大祭司是她的人,冥师也会支持她,得到整个冥界帮助,刀圣也拿她没有办法,井九怎么会算不到?”
水月庵主的声音在青帘后响起:“如果能算到她在哪里出现,或者还有一线机会。”
童颜沉默了会儿,望向晨光照耀下的东海深处,说道:“她应该在那里。”
水月庵主挥了挥手,青帘上出现一朵桃花,一道极其清雅的气息从花瓣里生出,落在崖壁上那些符纸以及历代先师刻下的经文上。那些符纸与经文骤然间大放光芒,竟是将晨光都掩了下去,就像是一朵巨大的火花。
这朵火花照亮了整个东海,相信就算远在青山也应该能够看到。
……
……
无数的冥部士兵在数十名强者的带领下,冒着生命危险趟过还残留着淡淡青烟的冥河,向着那边的山崖冲了过去,看着就像是无穷无尽的潮水。
不久前还在拼命厮杀、势若水火的双方,这时候忽然重新变成了生死与共的同袍,局势倒转之快,让那些最忠于冥师与大祭司的部属都有些无法适应。
山崖里坐着一座大佛,佛的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铁刀,口鼻间也残留着淡淡的青烟。
他是来冥界拯救生灵的,这时候却成了对方想要杀死的对象,这甚至要比冥师、大祭司重新联手还要荒谬。
除了雪国女王,他便是天上地下最强大的存在。
这里说的地下自然指的是冥界。不管是那些能够伤及道心的魂火,还是附着幽暗之力的弩箭,都很难伤害到他,奈何冥部强者与士兵的数量实在太多,就像密密麻麻的蚁群,想要想要把那座大佛淹没。
冥师站在远处一座孤山上,看着冥河那边的画面,脸上散溢出来的光线,表明他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更多的是震撼。
“一天一夜时间,他从雪原去了鸣泉天境,杀了阴凤,又回到东海畔,杀了玄阴老祖,按道理来说损耗已是极大,也受了不轻的伤……但现在看来,即便你我联手依然奈何不了他,最终只会被那把铁刀斩成两截。”
大祭司站在另外一座孤山上,感慨说道:“好在你我联手便是整个冥界,至于这位……那就只能等真人办完大事后,用仙箓来镇压了。”
……
……
冥河里有一道线,河面莲花与尸船的灰烬随之分开,露出明亮的河水,偶尔会有几朵魂火冒出水面,好奇地看一眼四周。
火鲤游在那道线的最前方,直至来到某处落雨的所在,才缓缓停了下来。
冥界里没有阳光,自然少有雨露,从天空里落下的那些雨水,实在是有些古怪。
火鲤飞了起来,迎着那些雨水向天空飞去。
越往高去,雨丝便变得越密。
火鲤是大陆火脉蕴生的生灵,自幼生长在岩浆河流里,冥河倒还罢了,这种真实的、陌生的水实在让它很不喜欢。更令它感到不解的是,按照小张的说法雨水与地底的那些水汽一样都应该是无味而清澈的,为何这里的雨却这么咸?
它吧嗒吧嗒嘴,把流到嘴里的雨水吐了出去,眼里满是愁苦与恼火,却不敢在言语上抱怨什么,按照白真人的意志继续向上,不知道飞了多长时间,终于飞到了天空的最高处。
那里一片坚硬而细密的黑色岩石,岩石里有无数道缝隙,如果从远处,大概会错认为成一片蛛网。
不停有水从那些缝隙里溢出来,落到冥界的天空里便成了雨。
白真人站在火鲤背上,看着眼前的景物,眼里流露出赞叹的神情。
她轻挥衣袖,满天咸雨骤然飞舞,其中一条裂缝向着两边飞开,露出幽暗的内部,不知通向那里。
火鲤忍着对未知的不安与恐惧,飞进了那条幽暗的裂缝。
不知道飞了多长时间,它的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碧蓝。
那与那片碧蓝天空一道到来的,是如雷鸣般的轰隆声,那是无数向着海底落下的、瀑布般的无尽海水发出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