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花猫在七区已经生活了很长时间,雪地上经常能够看到的梅花都是它留下的足印,那些血点与鸟毛都是它杀戮杰作的痕迹,甚至可以,它就是这一带的霸主。
直到昨夜里,一切都变了。
地间气息的变化,让它感觉到了极度的不安,甚至不敢回车棚里的窝里睡觉,也不敢离开这里,爬到桦树上胆战心惊地过了一夜,结果晨光刚刚照亮地,它便看到了极其恐怖的画面。
那些田鼠、那些虫子、那些蝉,那些它曾经的食物都变成了它不认识的东西,散发着诡异可怕的气息。那些流浪狗,那些别人家里养的猫,那些曾经与它战斗过的猫,也都变成了这种东西。现在就连它藏身的这棵树好像也要活了过来,还有那只鸟……鸟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可怕的玩意儿了!
花猫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死,本能里的恐惧让它生出难得的勇气,钻出稀疏的树叶,向着对面楼里的那家人发出了微微颤抖、极能引发同情心的一声喵。
它知道那家人不是普通人。
它亲眼看见过那只怪异的蝉,杀死了一个强大的人类。
它知道那个喜欢穿蓝色运动服的少年喜欢自己。
所以昨夜里它没有离开。
……
……
花溪听着猫叫,走到窗边望去,顿时花容失色,喊道:“哎呀,是花儿,它怀着宝宝呢,怎么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了,我去把它抱下来。”
来不及了,那只黑鸟听到了猫叫,像闪电般飞了过来,啄向花猫的眼睛。
还来得及,因为雪姬这时候也动了。
这颗星球就要被暗物之海占据,无数人将要死去,她都可以漠然观之,偏偏这时候却动了。
她举起可爱的圆手,落在井九的肩上。
井九的身体没有任何颤动,摁下琴键的手指还是那样的稳定,搭在窗台上的左手却动了动。
擦的一声轻响,那只黑鸟刚飞到一半便变成了两截,断口处无比整齐。
如果有办法保存下来,甚至可以送到857基地去做标本。
紧接着,那两截黑鸟尸体变成了更多的碎块,然后变成了孢子形成的黑烟。
那棵被浸染的桦树也断了,断在三分之一高的位置,恰好就在那个黑色伤疤的上方一点点。
喀喇声响里,桦树倒下,从花坛一直延伸到七二零一单元门前,就像有一座桥。
花猫身形矫健的从树桥上飞奔过来,跳上窗台,从开着的窗子掠进房间,然后消失不见。
井九左手继续搁在窗台上,右手继续弹琴,转身望向花溪问道:“它……怀宝宝了?”
那只花猫腹部只是微微鼓起,而且身手如此敏捷,全然不像是怀孕的模样。
花溪道:“我每都喂它蒸糕吃,怎么会不知道?”
墙角的那些蒸糕最后都是被蚂蚁吃了。
井九好奇问道:“它……不是男猫吗?”
花溪嘲讽道:“呵,男人。”
井九还准备问些花还要几才会生之类的问题,忽然感觉到雪姬的圆手传来一个清楚的意思。
——你不用继续弹琴了。
……
……
确实不用再弹琴了,不管是对牛对马还是对暗物之海的怪物。
双方之间如果曾经有过默契,随着那只黑鸟与桦树的断裂,也必将就此结束。
七二零的宁静被打破,细微的磨擦声响起,紧接着是沉重的落地声,不知道有多少个怪物,向着这栋城郊最边缘的宿舍楼涌来。在卫星画面上看着,就像是数十道黑色洪流瞬间吞噬了这栋普通的旧式宿舍楼。
下一刻发生的神奇画面,则无论是卫星还是大气层里的那些监控无人机都无法看到。
擦擦擦擦,无数声清脆而低微的声音响起,就像是纸被撕破,就像是绿叶离开枝头,就像是筷子被折成两截,总之都是断裂的声音,表明着有无数个物体在这一瞬间里分成了两个或者更多的部分。
那些物体便是如潮水一般涌向七二零的暗物之海怪物。
一只代序闪电般从车棚那边疾掠而至,脑袋顿时离开颈部,冲而起,还没有落地便变成碎片,如黑色的雪花般飘然落下,它的身体则像是被重锤击中的炭石,变成了一蓬粉末。
数十只半尾跃至高空,在阴暗的光线照耀下,像妖魔般跳下。但它们根本无法落到地面,也没能落到七二零楼顶,在十层楼高处的地方便被切成了无数个块团。
越来越多的怪物们向着这边涌来,却没有一只能够接触到七二零被水泥修补好的墙壁,更无法接触到那个开着窗的房间,便纷纷变成碎块,倒在霖面。
旧宿舍楼的四周如暴雨般洒落着怪物的碎肢,黑色的粉末随风飞舞,画面看着极其阴森恐怖。偏生除了那些切断的擦擦轻响,再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喊杀声,没有尖叫声,诡异的安静里透着令人心悸的意味。
井九看着窗外的画面,有些紧张与惘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右手已经离开了琴键,却不知道该放到那里。
花溪早就吓呆了,抓着面包片,不知道是该继续吃还是应该尖剑
忽然,她注意到兄长与平时变得有些不一样。
井九身上的那件蓝色运动服显得有些宽大——那是因为他这时候比平时矮了很多,身体仿佛了一圈,就连眉眼都隐隐透着股稚意,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这是怎么回事?
井九不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