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扫眼白翻起,“那个书呆子,我跟她一年到头都说不上几句话,要闷死我还怎么?”
兰生抿唇憋笑,“香儿跟我时间久,我还是先问问她的意思,要是她不要你,我再跟豌豆说。不过,即便豌豆肯下嫁,你顶上还有姐姐哥哥,得等他俩先成亲。”
小扫脸皮一抽,看穿兰生的戏弄,“屁话,无果和有花算我哪门子哥姐,谁的功夫好,谁当大。我是两人的师兄,我如果不成亲,他俩就别想了。你平常迷迷糊糊的,我也懒得说,这事上要是弄不清楚,把顺序搞错的话,我可要大闹洞房的。”
兰生哈哈笑。
月黑风高夜,却开始飘下星雪,突然十分适合这场出其不意的谈心了。
但小扫并非婆妈之人,再开口已无关他自己,“你夫君让我带话来着。”
“什么话?”兰生竖起耳。
“我又不是小坡子,别的本事没有,就会鹦鹉学舌。”不记得了,但意思意思交下差,“大概就是想你跟他睡觉……”
兰生一巴掌拍过去,小扫轻功卓绝,自认闪得非常快,但后背狠狠疼一记,呛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喂,喂,你在外面不该随便用阴招。”娘的,想不到她用风。
“臭小子欠扁。”兰生见好就收,没好气道,“有你这么带话的吗?我教你,不记得就干脆闭嘴,免得再挨揍。我看你不但没记性,还没知识,让香儿嫁给你当老婆正好,你好好读点书。”
挨了教训,小扫摸摸鼻子自认倒霉,可不敢真惹毛了兰生,“文绉绉说得不也是一个意思么?你们女人就爱听好话,不明是非。”
“觉悟了就好,你要是还有机会娶老婆,今后多说些好听的,包你日子过得称心如意。”兰生哼了哼,心中却好笑。
小扫想兰生帮他牵红线,装也得装听话到底,鼓着腮帮子把憋屈吞下肚,“就跑出来你一个?生火的和转眼珠子的两人呢?不会见势不妙丢下你跑了吧?”
柳今今最得意的心术就是以眼惑心,小扫说成转眼珠子,其实挺形象。
兰生有点笑不出来,“我不是跑出来的,而是让对方放出来的,他俩还关着,等我去救。”
小扫满腹疑问,才张嘴,却听兰生道声回城再说,就说了一句,“先回府也好,省得有花到处抓人寻晦气,无果也跟恶鬼似的,要大开杀戒的模样。”
“我不能回府。”兰生另有主张,“回府要么出不了门,要么进刑司大牢。”而她需要三日的绝对自由,来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对付敌人。
小扫关键时候不掉链子,扫帚扛肩,又将小黑拎过去,似跟猴子说话,“笨猴子蠢猴子,一点眼风都没有,连主子受伤也看不出来,只知徒自己舒服。”
小黑冲兰生吱吱叫两声,圆眼睛澄褐澄褐的,好像问兰生疼不疼。
兰生嘴角稍弯,这两只的出现,要让她安心得多。到这时候,也实在不必硬撑,她焦心焦虑,稍想自己的处境就能冒出冷汗。刚才一个人走着夜路,竟感觉不到半点出了虎洞的庆幸,要是她从前的孑然一身,这样的机会无疑就是生机,没人需要她牵挂,没人等待她回去,她自己逃了就好。
“对方虽放我出来三日,但他们抓有花替了我。我们府里若不是防卫不严,大概就有内奸。”影门宗主放她时说得那些形式都建立在她回府的基础上,大概料不到她不回府,“你去告知王爷,暂时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这会儿城门已经关了。”小扫不动,看不出对有花被抓的讶异或担心,“三日后,他们打算如何?”
“他们认为,最好的情形是只有我一个死,最坏的情形是血染王府和居安,惩罚我只顾自己跑路,不好不坏的话,有花,柳今今和火童子陪我见阎罗小鬼。”这时分秒必争,她可不能在城外耗着,“你让瑾王爷想办法开城门,我今夜一定要进城,很多后事交待。”
小扫一听,忽然露出乐了的表情,“不急,以免有人后悔放你,我们先离开这片山,到城门那儿再想办法。”
兰生觉得他的笑古怪,不禁问道,“你干嘛那么高兴?”
小扫耸耸肩,“什么眼神,高兴和苦笑都分不清。”抓兰生的家伙们也挺天真的,居然放她出来。要知道,真到生死关头,她的意愿根本不重要。哪怕血染成河,哪怕用己命换她命,为了保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人说多不多,说少却实在也不少。
苦笑?那么不屑一顾?兰生也懒得拆穿他,用完好的那只胳膊将小黑捞过来,往前走去。
小扫撇撇嘴,“臭猴子就是被你宠坏的,光吃饭不干活,带我在那座道观里窜来窜去,又跑了好几个山头,竟还回城溜达了一圈,不知道是找果子还是找你。”
“小黑又不是狗,谁带它出来的,谁犯傻。”之前她也想让小黑紧迫盯人,可惜猴子到底只是猴子,反让施依抓了,受了一番罪。
“它有灵性。”据说。
灵性之类的,最虚无缥缈,信则有,不信则无,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也难以用行为来解释。综上所述,绝对不能当真。
两人一前一后,看似慢,实则快,没过多久,东城门的轮廓就从幽夜中浮出,城墙上的火把照出一条华丽的金边,如星晨一线日辉。当年初来乍到的那面金耀仍令她记得奢美,此时再看,有些沉暮了。
“站住!”
官道有别亭,亭后一片浅林,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