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生开始明白了,“你......”
“新妃嫁得是瑾王爷,也就是泫瑾枫。你以为我是权宜之计才假装娶进于思碧,你恼我气我,不喜欢我在此事上妥协,但我其实答应得并不犹豫。如果有人处心积虑非要嫁我死去的兄弟,与我何干,我为何不答应?所以,我让小坡子捧了瑾王爷的朝服和册封的玉盒,盒里装着泫瑾枫的牌位和生辰八字,一切备齐,礼数全套,名份可成。我兄弟虽待我无情,但丧于英年,想来地狱孤苦无伴,于思碧愿意嫁他,今后逢年过节终于有个添香奉献之人,为他做过的孽赎罪,是我兄弟最后一点福份。还有于思碧,横竖死过一任丈夫,再嫁一任死丈夫,也没什么好埋怨的,好歹享受了锦衣玉食。等将来,我兄弟终能光明正大入葬,我再做安排,让她可以作为王妃陪葬,一世荣光。”眼中金灿,眸底深黯,痛楚倾泻而出,情绪却冷若沉冰,“我倒是一点都不喜欢宗谱上泫瑾枫的名字旁边是南月兰生的名,人人当你是六皇子的妻,瑾王爷的妻。你我皆知,我不是六皇子,不是瑾王爷,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是无兄无弟的独子,连名字都是自取,若是死了,只能成孤魂野鬼。那座王府里,什么东西是我的?那片宫宇中,什么东西又属于我?抛却泫瑾枫这个壳子,景荻是谁?与你不过是桌友,仅此而已,可悲......”他本以为他少恨些了,忘却些了,能自欺欺人,占着泫瑾枫的名尚可以混过,但皇宫里那些所谓的亲人仍向他加诸苦难和耻辱,借着伤害兰生,这令他愤怒。
‘够了!‘兰生望着泫瑾荻越来越怒的神情,一把握住他的手,双眼染了水雾。嫁给他多久了,爱上他却好像还是不久前的事,不认为七岁会喜欢五岁的小屁孩,但可以从桌友开始算,种子落了心,到他落水而“亡”却扼了芽,然后他又成了六皇子,却已不是六皇子,生活在一起,经历重重,两道影像重叠成一道,情感这回迅速萌芽。
要是以找好老公的标准来看,聪明人都知道,他实在不算合格。虽然有豪门的出身,却背负了海深的仇恨;虽然回归了豪门,心理阴影的面积却太大;一大家子无情无义的亲戚,不打起精神来,随时死无全尸;权力富贵的身份只是标签,摘掉后也不算罢休,善终是亲人最后留给的仁慈,一般还不愿意留。有房有车,有珠宝有金银,有地位有面子,都是当下的事,闭眼睡觉再睁眼,发现有牢房有囚车,珠宝充公金银没收,动辄全家倒霉灭一门。所以啊,本人性格这么大缺陷,家庭背景那么大黑洞,在相亲市场上,条件稍好,父母双全,不缺吃穿的姑娘根本不考虑。但她已经没办法了,自己的选择,先婚容和维护,因此,要承受越爱他心越痛的负面效应。
这个人,恐怕一辈子会背负着那些非人的黑暗岁月,就算是她,也不能根治他,只能让一直流血的伤口少流血,反复裂开的伤疤少裂开。五岁的他虽傲慢无比阴恻恻,关键时刻却不乏君子之心,如今连假装君子都不愿意,以盒中藏牌位的方法骗于思碧拜堂嫁了死人,小心小眼寸寸步步计较到陪葬,明知那女子是他母亲的又一棋子,他却认了真欺侮,已不在乎将来大白于天下,可能受到世人的轻蔑。
于思碧其实只是个小人物,他本可以不搭理不出席,任她挂空一个瑾王妃,守空一间华丽的屋,只要寻找合适的时机,一张纸一道令就能让她离开。兰生不觉得自己仁慈,同为孤儿的出身,她不随便同情任何人,自然也不同情于思碧,但她因为泫瑾荻的作法,感他所感,不觉得痛快淋漓,但为他痛彻心扉。他将泫瑾枫和自身分得那么清楚,已经抹杀从前的的自己,为她不再为瑾王妃而高兴,正是内心的不安全感。她也许可以因他对付于思碧的阴狠有一点点窃喜,但她更知道这种不安全感如果任由发展,缺陷人格会变成危险人格。
突然,兰生一骨碌爬起身,对神情僵冷,妖俊变了魔形的泫瑾荻,笑伸出了手,“跟我来。”
泫瑾荻冰冷的眼里回暖,神情重新自若,但他自己毫无所觉,见兰生笑,就跟着笑,怒火中烧瞬间化了无,“怎么?”
兰生双手叉腰,“叫你来就来,难道卖了你不成?”
好吧,他要跟过去划分彻底,她帮他!他化不成魔,因为她会紧紧收着他,就只能当个华丽丽自傲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