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而已?
兰生看着那张热衷权术的脸,曾几何时,软弱却至少有过骨气。贪婪的心一旦起来,还能有多少机会寻回初衷?不再玩什么牙尖嘴利,对方已无可救药,她转身往门口走去。
“兰大姑娘尚未答应本官的要求。”如今,还没几个人能对他如此傲慢,而她居然骂他放屁?
兰生头都懒得回,“我已阐明,南月氏不会以先父和两位东海夫人之功谋私,萍娘娘不管出自什么理由,与谁合谋或串谋,她危害帝族血脉已成事实,一切当由皇上和王法定夺。”
她还明白一条,因为没有罪妃遣送娘家的先例,安鹄和婀姬才处心积虑要南月氏为南月萍出面,到时他们就能顺水推舟。
可惜,她一直就是逆水。
“南月氏并非只你一人,我先找你,是看在——”他话未完,听到头顶上异响,抬头一看。
喝!一块假山石头竟然剧烈在晃!
他跳开!
石头掉落,砸得砖地粉碎,而碎得,本来会是他的脑袋!
兰生听到那声响,这才回头,见安鹄脸色吓青,惊魂未定,脚边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假山断了一截,来不及觉得大快人心,也没有愕然诧异,因为这种诡异的景象实在太熟悉了。
她的风能还在时,她的心想事成还在时,属于眼睛都不用眨的小儿科。然而,她已经没有这种力量了。之前转身就走时,没想着石头砸安鹄的脑袋,更何况吹断石头的风要多大?她不可能感觉不到。
从金薇玉蕊的天能通感也几乎消失的情形看,这个时空的神秘力量将完全竭尽,不再有天生优势的人群分类,回归一条起跑线。所以,不可能再是能者造成的?
只能将此当成真意外,兰生冷眼上观,“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安少相这是吉运当头了。”
等安鹄惊魂回身,疾步上前,打开园门往外看去,载着兰生那顶宫轿已走出很远。他恼火,却暂时无计可施,又不想去看自己挑起的后宫事端,就回了阁部。
安家,大夫人所出的几个嫡子,也就是他那些了不起的兄弟,因为营私舞弊被查,调任的调任,削官的削官,前途已经到头。安纹佩的皇后当不了几天了,命也难保。接下来该轮到他最恨的,那位母亲。尽管,她已经为了她的子女们,心力交瘁。
忽然,工造司司正急来求见,拿着一份青皮文书,“少相,下官刚收到负责新都工造的将作和监作的名单,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南月兰生为二将作这一任命,是否弄错了?”
别人不知,他可是早打听过了,安少相对那位前王妃,也是他的青梅竹马,一直惦记着,所以搞出征役这种事来,还自己抢了工程总监管的职位。他因此就不明白了,明明要给南月兰生好看,怎么又授予总将作这么大的优差?头疼!到底是什么打算?他得弄清楚才能不得罪人啊!
安鹄立刻从桌后站起来,气冲冲从司正手里抢了文书过来,眼珠子速速扫荡,果然看到南月兰生之名紧跟总将作和首将作,在长长一列大造匠中,赫然,位列第三。
大概察觉到自己失态,他将文书合起,却拿在自己手中,“这份名单由皇上同大学士阁与百工府对几份新都图绘评估后,共同商议制定,应该不会出错。不过,女子担任将作确实不合惯例,你今日先回,待本相问过张大学士再说。”
工造司司正连忙应了,退出门去。不知自己后脚走,安鹄前脚跟,直奔大学士阁。
大荣迄今为相阁和大学士阁双阁理政。
无极宫如同皇帝的私人顾问,后由钦天监取代,但新帝并不喜用京朋,完全不像先帝对大国师的器重,令钦天监之下各府各司顿然变成清水衙门。
相阁有三相,安鹄为帝设首相,安鹄的父亲安华为左相,黄阁老为右相,是新帝最为倚重的左手。然而,自皇上让两个弟弟担了大学士阁的无权空闲名誉职,近来有抬头之势。
五皇子,如今的澈王爷,提到安鹄已为新都总监管,不适宜再由相阁筹备工程,分担,皇上允了。
尽管如此,手握实权的安鹄并不觉得威胁。学士阁主责教学,多为做学,贡献史册典籍等等,虽受天下学者尊崇,不过是纸上谈兵的一些呆板文人。要说疑心,皇上最重,既然能放心将两个弟弟放入,自然也心里有数,不会让学士阁有什么大作为。
安鹄却没想到,这么一个文呆阁,竟然启用一个女子为将作大匠,而且还是他不顾历朝法令,征了劳役的女子。简直,就像狠狠被甩了一巴掌!
到了大学士阁,大学士张华热情相迎,仿佛全然不知他的来意,直道稀客。
确实稀客。安鹄自己都想不到,会来见这个整日钻书,人称朽典的怪老头。
张华虽怪,学问也一流,但他最出名的事迹,是将他长女张茗芳,那个曾为太子妃人选,才华出众,名满帝都,公认的大家闺秀,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文库小吏。这桩婚事一定,不知多少名门俊彦扼腕,直道鲜花插了牛粪。而且小吏不当库官当了城官,仍是没出息的样子,他人替张家小姐不值,却也莫可奈何。
“张大人,本官刚刚看过了学士阁草拟的匠造名单。”不打算闲话家常。
“不是草拟,已交由皇上批阅,亲自盖了玉玺,下发为正本文书。”张华一根直梗,似乎看不到安鹄替他搭了台阶下。
“那就麻烦些了。”安鹄冷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