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曜迅速穿戴齐整,出了自居的阁楼,就见到李淳风、褚遂良、任雅相、钟馗等十数人俱都站在楼门外的花苑中,似乎已经等候了许久。
虽说赴宴者当中几位官人的品级都很低,不像那些五品以上的在京文武官员每天都要起个大早去朝参,但他们都是职官,不仅有固定的上班时间,还有各种公务需要处理,而任雅相等暂无官身的京城世家子弟,似乎也非无事可做,只是出于对李曜的尊重和基本的礼节,这才没有不告而别。
李淳风等人一见明园之主现身,对其昨夜举办的宴会言简意赅地称赞了一番,就纷纷告辞离去,而李曜将他们送出了明园,也不多做耽搁,便匆匆领着钟氏兄妹和两个道僮来到前堂谒见两位尊长。
其实,早在回京的第二天,李曜就带着鱼巧巧和张檀一起去终南山宗圣观面见师尊和同门,打算解决这两位道僮的入籍事宜,顺便再叙一叙师徒之情和同门之谊,不想到了宗圣观,却被他人告知,国珍法师和监院已被今上召去参加宫中举办的中秋晚宴,而钟氏兄妹则以办理私事为由,随同两位尊长一齐下了山。
后来,李曜通过“钟氏邸店”掌事的一番联络,见到了钟氏兄妹,并由大师兄钟馗派人向两位尊长转告了李曜的所在,是以歧平定和巨国珍两人才会自行找到“明园”里来。
一番见礼完毕,巨国珍便对李曜笑道:“明真,看来你下山之后,可谓是收获颇丰啊!”
巨国珍根本没有想到,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李曜不但与庐陵公主义结金兰,进而获得皇帝的敕封,成为当今天下最尊贵的女道士,还能得到如此一座偌大的京城宅园,让他不得不为之感叹。
他虽然挂着李曜的师父名分,但实际上却好似颠倒了过来。
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他通过不断的试验,发现李曜所撰写的那本《炼丹要略》实在是精妙至极,书中所叙述的炼制方法,竟是无一不正确而高效,以致他现在将诸如《抱朴子内篇》、《肘后救卒方》、《合丹法式》等等所谓的丹学著作统统扔到了金丹阁的犄角旮旯里,再也不拿来作为参考之用。
甚至可以说,通过研究《炼丹要略》这本书,他已经被自己的弟子李曜彻底颠覆了认知,从而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丹药学领域。
李曜不卑不亢地道:“弟子能有所得,全凭恩师和监院的悉心栽培。”
歧平定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李曜一眼,和蔼地笑道:“呵呵,明真的模样倒是无甚变化,但你如今的地位与过去相比,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歧平定从一开始就发现李曜的面相和气度极为不凡,尔后又见她顺利拯救了吴王杜伏威的性命,便知晓这个弟子的来历,绝非文牒中所写的那般简单。
所以,他从不相信李曜得了什么“失魂症”,也不会把李曜当作普通女冠来对待。
而站在宗圣观以及整个道教的立场,他对李曜地位和名气的提升,当然是乐见其成的,对李曜能否成为闻名天下的女道士,更是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李曜恭谨地道:“明真身为宗圣观弟子,焉敢辜负尊长们的谆谆教诲,惟有砥砺前行,以弘大道,却不知监院与恩师屈尊驾临弟子寒舍,所为何事?”
面对李曜谦恭的态度,歧平定和巨国珍均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便由歧平定说明了来意:“在昨日的夜宴上,今上当众说了你和庐陵公主的事情,听其所言之意,想必会在重阳节那天召你伴驾秋游,如果老道和令师尊没有料错的话,过不得今日,以谨慎著称的万贵妃就会召你入宫觐见,因为此事关乎我宗圣观的体统,所以我们才赶紧过来给你提个醒,好教你提前有个准备。”
李曜闻言,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不由紧张地道:“弟子对宫中的规矩,可谓是一窍不通……只怕会丢脸呀。”
见到李曜原本一向从容淡定的脸上突然现出了惶恐之色,歧平定和巨国珍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随即齐声大笑,似乎觉得这难得一见的“奇景”有趣极了,惹得钟氏兄妹和两个道僮也跟着附和地笑了起来。
待到众人收敛了笑声,巨国珍开口说道:“徒儿莫要担心,我们道门中人,讲究随性自然,你只要注意言行举止得体就行了。”
歧平定也接口道:“明真可能有所不知,万贵妃深得今上礼遇,据说现在宫中之事,皆是由万贵妃来咨决,既然今上有意让你随驾出行,万贵妃当然要提前召见你,至于宫中有甚么忌讳,老道已经抽空给你写好了。”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卷纸条来。
“明真多谢监院和师尊的指点。”
李曜郑重其事地接过纸条,面上虽然恢复了几分颜色,心中却开始翻滚起来。
对于这种事情,李曜其实早在成为庐陵公主义妹的时候,便已有了预感和思想准备,可她知道自己将很有可能面对一大群熟悉平阳公主的人,心头还是颇为忐忑。
而且,她现在暗中以平阳公主的身份与何氏兄弟、李淳风建立了联系,已经不敢轻易使用那种无法自主解除的催眠术,所以她还隐隐有些担心自己这具身子会再次出现失控的状态。
但李曜心里也很清楚,如果自己不想成为一个历史上的匆匆过客,就必须学会面对这种局面。
无论是天意,还是命运,都容不得她退缩和逃避,只能选择知难而上……
只一弹指间,李曜的心思已然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