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议已定,怀朔道与定襄道两路唐军迅速汇合一处,主帅护国公主任命胜州都督史大奈为先锋主将,苏定方、薛孤吴仁为副,在阿史那思摩的引导下,率三千精锐骑兵向铁山急行,随后护国公主和李靖统领余下七千多骑经过一番整编之后,押着千余名俘虏,以正常的行军速度西进。
次日下午,当李曜行至铁山以东七十里处的诺真水汊时,史大奈所部先锋人马已经进入了突厥残部游骑的活动范围。
三千余名唐军精骑,手执缴获而来的突厥形制的旗幡兵仗,身着草原部族的袍服甲胄,不疾不徐地驰行在荒凉的丘陵地带,阿史那思摩在队伍的最前面引路,史大奈、薛孤吴仁稍稍落后半个身位,各自伴骑在他的左右,苏定方跟在他们三人的身后,一手持缰,一手紧握强弓,双目一直死死盯着正前方的一人一马。
阿史那思摩浑身包裹得很严实,但脊背还是一阵阵发凉,觉得自己好似一只被虎狼环伺的兔子,只要他稍有异动,对方便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
“嗖!”
行进间,一支羽箭突然呼啸而至,稳稳地钉在阿史那思摩坐骑前方的地面上。
阿史那思摩急忙勒住战马,打眼看去,就见不远处的一座土丘上人影绰绰,阳光下有许多寒光闪烁,立即提声道:“别放箭,我是夹毕特勤!”
他这厢说着,一旁假扮成旗手的薛孤吴仁已经将特勤幡高高举起,朝着土丘的方向奋力挥舞。v更新最快/
不多时,几个突厥骑兵簇拥着一位百夫长打马奔下土丘,阿史那思摩认得那百夫长,但对方见视线所及之人皆面戴毡巾,在唐军队伍数十步开外便驻足打量,迟迟没有过来,似乎颇为小心。
史大奈朝阿史那思摩递去一个眼色,阿史那思摩心领神会,轻夹马腹,与史大奈一齐向那百夫长等人按辔徐行。
来到对方近前,阿史那思摩拉下面巾,问道:“你认得我么?”
百夫长看清他的容貌,连忙滚鞍落马,带领几个下属跪倒在地:“执失甘哈拜见夹毕特勤大人。”
阿史那思摩一抬马鞭,道:“我们人困马乏,急需找个地方歇息,你可否头前带路?”
“甘哈自当乐意为大人效劳。”
甘哈见阿史那思摩一行旗幡残破,浑身脏污,貌似一路经历苦战过来,也不作任何怀疑,复又踩镫上马,为他们引路。
甘哈领着阿史那思摩、史大奈等一行人马连过数道明岗暗哨,临近傍晚时分,来到一处三面被丘陵包围的低地,甘哈殷勤地对阿史那思摩说道:“此地非常适合驻营,与可汗牙庭只相距三十余里,现在天色不早了,甘哈先告辞了。”说罢,又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这才掉头离开。
目送甘哈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史大奈长吁了一口气,满意地笑着拍了拍阿史那思摩的肩头,随即便下令就地宿营。
此后,除了偶尔响起几道命令,营地里没有任何谈笑声,所有人都无声地休整着,一切秩序井然。
夜晚就这样悄然到来,又安然过去。凌晨时分,天边微明,深入敌后的唐军将士们各个爬出睡袋,都没有收拾营帐,便整束集结,执槊跨马,仿佛化作一柄利刃,直插突厥汗国的心脏。
由于正处于漫长的霜期,隆冬时的铁山一带几乎每天清晨都会起雾,所以这个时段颉利可汗并没有在大营附近安排人马警戒,却不想自己又低估了唐军将帅们利用天时创造战机的本领。
在阿史那思摩及舆图、司南的引导下,唐军一路顺利地摸到了突厥牙帐的外围,然后纷纷抛下突厥皮盔,换戴唐制兜鍪,随着主副将的战旗迎风展开,史大奈裹挟着阿史那思摩,亲率两千骑直冲突厥大营南门,而苏定方和薛孤吴仁各率五百骑从东、西两面对营中敌军进行夹击。
“杀!”
“杀!”
“杀!”
喊杀声陡地暴起,蹄声滚滚而来,简陋且脆弱的营门和栅栏轰然而碎,战马全速疾奔之下,冲力并未减去多少,来不及做好防备的哨兵们转瞬就被铁蹄踏为肉泥。
整个营区的突厥人都被惊动了,在大小头领们的疾呼声中,许多睡得迷糊的部民匆忙钻出毡帐,准备聚集起来迎敌,可鱼贯而入的唐军精锐们出手极其迅猛狠辣,根本不给对手抵抗的机会,无数寒光闪过,杀得敌兵人头滚滚,血肉横飞,随后还有唐军骑兵朝毡帐泼洒火油,投掷火把,在所过之处制造出熊熊大火,一时间惨嚎声响彻四野。
“不能放走了颉利,冲啊!”
苏定方手舞铁槊,左刺右扫,挡者无不披靡,在三支突击队伍之中,他的推进速度最快,短短一两刻工夫,就打散了数倍于已的敌军,杀至突厥可汗大帐的百步之内。
颉利可汗和义成公主还在忙着穿戴,执失思力便闯入大帐,急喊道:“可汗,唐军杀过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颉利可汗惊怒交加,连声问道:“唐军怎么过来的?为何无人示警?”
此刻形势已经火烧眉毛,执失思力哪有心情解释,说完话就转身出帐,颉利可汗跺了跺脚,也不再多言,伸手去拉衣衫不整的义成公主的手:“逃吧!”
可就在他们二人走向大帐门口的时候,突然“刺啦”一声,毡帐裂开一道口子。
紧接着,浑身是血的苏定方犹如杀神一般驱马而入,颉利可汗惊慌之下,赶紧一个驴打滚,险险避开马蹄的践踏,起身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