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宇明净,青烟袅袅,三、两个侍者远远垂手站立着。
一尘不染的地板像是能够倒映出人影,光洁如玉。
武将都出去拼命守城了,留在这里的文臣谋士各个大气不敢出,偶尔相互间目光碰到,都不由的转向望到别处,以免引起主公注意。
曹操皱眉正襟危坐在上首,他撑扶在案几上的手,无意识的微微颤抖。
空气几近窒息,加上七月的天候本来就很炎热,程昱这一位年过五十的老人实在支撑不住,受不了这种气氛,嘎然倒下!
汗水沿着脸颊往下滴,但没有一个人敢抬手去擦拭。
看着程昱这一位原本为曹操所尊崇的长者像是死狗一样抬出去,班列中不少人流露出兔死狐悲的神情。
上首曹操的眼光跟随着程昱的身形移动,看着他被悄然无声,生怕弄出动静来的两侍卫抬起,然后一步一晃的出去,心底冷哼着,这程昱程仲德老奸巨猾,开战之前自己还曾见他精神焕发与人谈笑风生,怎会如此不堪就倒下了?
“啪!”
曹操这一记拍击,就像甩在众人脸上的耳光,火辣辣的疼!
“平时各个能说会道,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
“嗯?!”
主公的眼神像是要吃人,本来就低垂的脑袋现在更加低了一些,有些人恨不得把头缩回脖颈里去,好让主公看不到自己。
郭嘉,奉孝,你为什么要出去守城?
本来有你在,就算主公有再大的怒气,只消你三言两语,主公听了之后便会平静下来,哪会像现在这样?
此时殿内落针可辨,众人皆鸦雀无声。
王朗很是不以为然,捋须渺视着众人,打算以新晋臣子的身份向曹操进言。
脸上带着一丝丝微笑,不慌不忙王朗缓步而出,正准备施礼作揖之际,正撞上曹操从上望下来的眼睛。
这一双眼睛内现在全是一片怒气,王朗一怔,正待开口说话,不料曹操当即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尖厉声喝骂道:“王景兴!本将军不要你来摇唇鼓舌,说三道四!”
“王景兴!我来问你,你是不是假意投诚于我,然后准备阴谋使计引城外大军入城!?”
王朗一腔热血就这么被挡了回来,心底好像有许多话要讲,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他一下子被曹操这样的话给骂懵了!
举起的双手不知该继续施礼,还是该放下。
王朗心情复杂,脑海中还在琢磨着曹操话里话外的意思,便又听得曹操喝道:“二臣贼子,曹某平生最恨此种人,王景兴,你这种摇尾乞怜之辈曹某恨不能亲自手刃之!”
“啪嗒”一声,随着曹操盛气凌人的喝骂,王朗步步后退,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了,脸色潮红,气喘不定的跌坐在地!
幸好,有这么一个外人在。
幸好,这老匹夫自己撞上去了。
怨不得别人!
众人中有些大胆的拿眼偷偷瞟向曹操,看主公在喝骂一顿之后是否心平气和了?
不过此时,曹操正一个个扫眼过来,这些人忙不失迭的赶紧垂下头,保持原样。
一步一步往下走,背负在后的手还在颤抖。
王朗跌坐在脚下,无人敢来搀扶,也无人敢站出来为他求情。
王朗基本没做错什么,只是他不该在自己的气头上站出来,以为凭着几句话就能消了自己的怒气。
这一场战事,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让人消得了气的?
曹操恨恨不已,恨不得抬起脚来踹王朗一脚。
可不能这么,之前那两句话对王朗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已是极大的羞辱了,再踹上一脚的话,他基本上除了自戕撞死在自己面前,就没有第二条可走了。
自己不可能去扶他的。
故此,曹操一步一步走过这些人,朝着殿外去。
主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些臣子方才像是活物一个个苏醒过来动弹了。
伸腿的伸腿,舒张着身体,有不忍的来到王朗身旁,伸手拉起他来的时候讲道:“景兴公,你千不该万不该在主公有气难消之时站出来。”
“景兴公,你难道没有看见程昱为了躲过主公的责骂,硬是直接磕在地上,然后让人抬出去了?”
“他都只能这样才能躲过此劫,合遑你我啊?”
“呵呵…”
捋须而笑的这一位,看着泪眼婆娑的王朗劝谏道:“公刚来主公帐下效劳,有些事情不明白,这我懂,不过我这里有一言相告,公听与不听全在己身。”
王朗抹干了老泪,羞然道:“还请赐教。”
“如今主公帐下,只有那么几人能够在此种情况下挺身而出,为主公…献计献策。”
王朗张大了双眼问道:“敢问这几人是谁,姓甚名谁,我定当牢记,永不相忘。”
“来来…”
这人笑眯眯凑近王朗道:“附耳过来,言不传六耳,我这就说给你听。”
王朗听罢,暗道一声原来如此,带着万分感恩的表情连连向着此人拜谢。
“典韦身受重伤,生死不明!”
“城门被突破,敌军已经攻入城来,现在徐晃正带领诸将守战!”
来到外面的被炎热太阳一照,仿似置身熔炉,曹操热不可耐。
才站了一小会,内甲就湿透,粘稠贴着皮肤非常难受,曹操恨不得大叫一声拿兵刃来,曹某我亲自出去战那刘备、袁术!
可是不行。
兵无将而不动,蛇无头而不行,假如自己动了,假如自己沉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