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十郎静静的坐在房间里。
其实“坐”这个字本身是动词用法的,风十郎也应该是“静静地坐在房间里”而不是“静静的坐在房间里”才对。可是此时此刻,无论是以风十郎的角度,还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表示状态的“的”怎么也比表示动作的“地”更适合此时的风十郎。
风十郎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保持了这个动作多久,不是因为他忘了,而是他不敢让自己想起来。因为一旦去想,风十郎就会想到,文歆儿被掳走已经过了多久。
风十郎以为自己会把牙咬碎,风十郎以为自己会因为拳头捏得太紧让指甲刺破掌心,风十郎以为自己会嚎啕大哭最后把嗓子哭哑、眼睛哭瞎。但是风十郎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他根本咬不住牙齿,因为他的牙关一直在颤抖;他根本握不紧拳头,因为他的四肢已经冰凉麻木了;他更是哭不出声、说不出话。风十郎就这样在黑夜里呆呆地坐着,不敢去想时间过了多久,更不敢想文歆儿究竟怎么样了。
果然······自己还是太没用了。
风十郎翻来覆去的,就是想到这么一句话。房间里一片漆黑,风十郎的内心,则比这间黑暗的房间不知道沉重黑暗多少倍。
“吱——”
一声悠长而缓慢的声响从身后传来,那应该是卡美洛宫殿中陈旧的房门,被缓慢推开的时候,老化的金属部件和腐朽的木头结合在一起,才会发出的充满陈旧感的声音。光线缓缓地从门外一点点进入这间仿佛将黑暗凝固起来的房间里。
“我说你啊,怎么连灯也不开?”这是黄判的声音,真是的,已经熟得不用去想,直接就能听出来了,风十郎强迫自己想着。
“他的情况,比我们想的要严重得多呢。”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是还没有到和黄判那么熟的程度,不过大脑一片空白,内心一片漆黑的风十郎,还是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了这个声音。陈胥嘛······比较还是有点熟悉的了。
“我说,不用一直这么坐着吧?”黄判的声音又来了。
“别管我。”风十郎说完,自己也小小地吃惊了一下,他原来还能说话来着,只不过这声音让风十郎自己又吓了第二跳。这声音低沉沙哑,而且有一种沉重的颗粒感,好像大粒的铁砂在干燥的沥青地上摩擦一样。
站在门外的人此时都被风十郎吓了一跳,黄判问道:“你怎么声音成了这个样子了?”
“嗯······这样吗?我也······不知道呢······”风十郎拖着喉音说道。
“真是见鬼了!”房间的灯亮了,然后是跃起的风声,还有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不过风十郎没有在意,只是继续坐着,他现在无心去想任何事,更无心去做。
一个硕大的肚子出现在风十郎眼前,毫无疑问,在场的都是高手,只要没什么毛病的都绝对留不出这么大一个肚子。也只有黄判这种就算绝食也会胀气胖成这样的家伙,才会有这么一个大肚子了。
“干嘛啊?”风十郎不满地抬起头看向黄判,他看到的是黄判那张圆圆的脸上挂着几乎见鬼一样的表情。
“你!你!你!”黄判舌头都颤了,指着风十郎语无伦次地说道:“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风十郎心烦极了,问道:“什么鬼样子啊?”
然后风十郎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人,一个风十郎从没见过的人,这人长得还不错,但是两个眼袋浮肿得像是被打了一针筒墨水进去一样,至于为什么是墨水,那当然是因为黑眼圈太重了。而这个人的头发和眉毛,黑白灰混杂,简直就像是中毒了一样。
“这是什么?”风十郎问道,他对男人没有兴趣,更别说是这种丑样的男人了。
“这是镜子啊白痴!”黄判骂道。
风十郎一脸的不耐烦,不过幸运的是,多说了几句话之后,他的句子终于可以连贯起来了:“我知道这是镜子,我问的是这个人是——”
“诶?”
风十郎终于反应过来了,眼神一跳,问道:“你说这是镜子?”
“对啊。”黄判面无表情:“镜子。”
“那这个男人······”风十郎咬牙问道:“是我?”
“这么瘦看着也不是我吧?”黄判还是保留了适当的幽默感的,这个场合虽然黄判也很着急,但是他还真没胆子用太过激的语言刺激风十郎。黄判是真的怕语言太激烈,害得风十郎的状态变得更差,虽然黄判是无所谓风十郎是发疯还是崩溃,但是就像幽冥组的成员都害怕惹怒安倍晴明一样。黄判当然也怕风十郎的状态会惹怒某个他不想惹的家伙,到时候才真的是麻烦,所以黄判只能这么咸一句淡一句地一边挖苦风十郎,一边帮风十郎找回状态。
“你也练幻术了?”风十郎问黄判,他可是拥有九黎血脉的男人,十天半个月不睡觉也不可能衰老得这么快吧?
“练你妈个头啊!”黄判气得直翻白眼,他算是风格自成一派的高手,他这一派是不修练幻术的。
“我怎么变成这样了?”风十郎继续追问。
“你问我?”黄判决定自己还是保留在翻白眼的表情上好了:“我才应该问你吧?怎么一天时间你就变成这样了?”
“这样吗?那我睡一下好了。”风十郎一摆手,房间内的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房间重回黑暗,然后房门就这样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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