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暖风渐渐转凉,已然有些萧索的意味了。/p
树叶也没有夏日的葱翠,开始慢慢地变黄了。/p
在凉风下,宽叶糙枝相互摩擦着,出哗啦啦的枯燥声音,偶有几片树叶脱离群体,调皮地掉了下来。/p
但它又回不到根部,落在一家略显陈旧的小小酒肆屋顶。/p
这间酒肆虽然老旧,门窗却是显得很干净,而且屋内桌椅也因为用了有些年头,都被磨得亮。/p
现在天色已晚,酒肆内的客人几乎走空了,只有屋角的一个桌子上还趴着一人。/p
借着昏暗的烛光,依稀还可以看到一位少女在守在他的身边。/p
“客官,这是您今天又喝得不少了,早点休息吧……”/p
店掌柜扒拉着算盘,张口带着些恭维的声音劝着。/p
“我们有钱给你,你着什么急,你还怕我们赖账不成?”/p
少女似是很听不惯店掌柜的话,对他的催促感觉有些恼气,回过头来大声地回敬着。/p
一粒灵石被甩到店掌柜的桌子上。/p
“哪敢哪敢……”/p
店家的声音带上了笑味。/p
一块灵石。/p
自己辛苦一个月可能也赚不到一块灵石,这个小妹妹一出手就是一块灵石。/p
这可太大方了。/p
掌柜急忙道:“您随意,您随意,就是在这里再呆一年半载的都没事,只是仙长在此盘桓有半年多了,怕仙长吃不消啊……”/p
“哼,那就不用你考虑了……”/p
“再给我拿一瓶……再拿一瓶……”/p
伏在桌上的人影动了,晃起头,抬起迷睡的眼睛,望向一旁的店家,说道:“再拿最后一瓶……再拿一瓶……”/p
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见那人身着半旧的道袍,二三十岁,额头上有一缕白。/p
正是齐玉白。/p
话音落地,齐玉白又迷睡着垂下头,伏在胳膊上喘出一口酒气。/p
依怜紧闭着嘴巴,深邃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齐玉白。/p
自已回到狐岐山,那大姐姐告诉自己只要一路向西,就能遇到他。/p
果然,自己真的遇到了他。/p
并且救下了他。/p
那一刻,他昏迷在地上,一只妖雕正向他俯冲下来,那是要给他开膛破肚,要杀他做食。稍迟一步,恐怕他就会魂飞魄散。/p
太及时了。/p
二傻狂吠着扑上,自己的鬼僵也和一个圆脸孩子同时扑上前来。/p
把他从妖兽手中救了下来。/p
这一切,都要感谢狐岐山的大姐姐。/p
依怜紧抿一下嘴唇,泛起一丝羞涩的笑意。/p
他昏迷不醒,自己照顾他,犹如当初他照顾自己一样。/p
真没想到,这位寡言的仙长,也需要有人照顾。/p
刚强如他,也有这么软弱的时候。/p
依怜在山中为他找寻药草,捕猎吃食,在一旁守着保护着他。/p
可是现在,当初精干有为的齐仙长,现在却变得如此颓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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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玉白掀开酒塞,仰头把本不喜入口的糙酒倒入口中。/p
自己确实变得颓靡了。/p
当日自己失父伤心,倒迷在林间。/p
当时金眼雕向自己猛扑下来自己是很清楚的。/p
他的目的自己也很清楚。/p
他是要杀自己报复。/p
只不过自己没动。/p
自己不想动。/p
随它去吧。/p
自己就想坠入无际的永恒。/p
不想再劳累奔波。/p
可天又不遂己愿。/p
在那时,依怜和她的鬼僵扑上,挡在自己的身前,而金眼雕也受惊逃走,自己也被她们救下。/p
呵呵呵……/p
又一仰头,大口糙酒灌入口中。/p
救我做甚。/p
迷顿中负父亲尸骨回乡安葬,却再也提不起寻道问心的精气神,自己开始变得失魂落魄。/p
聚宝盆也再没有回到自己身上,不知道是因为被黑熊大妖制住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已经习惯聚宝盆在身上,现在失去了它更让自己感觉不适。/p
这半年多,自己到处游走,漫无目标,随性起息,只是居无定所。/p
偶然经过龙爪峰,自己也没有回去的念头。/p
做一切的事情,都没有了精神和动力。/p
仿佛自己被抽掉了灵魂。/p
只是依怜小丫头一直在跟着自己,就像自己带她离开兽域,现在看起来他也修习了一些道术,只不过不知他师从何门。/p
齐玉白无心打听,劝说小姑娘不要再跟着自己,可她却执拗地辍行不已,一定要跟在自己身边。/p
齐玉白也就只好任其所为了。/p
四处游荡,最后在这个小酒肆却停留了有三四个月的时间。/p
这里的酒够糙够烈。/p
齐玉白在这糙烈的迷顿中,才能找到片刻的轻松。/p
才能忘掉纷纷扰扰的忧烦。/p
再一仰头,瓶中之酒尽入口中。/p
齐玉白终于伏桌不醒了起来。/p
见到齐玉白酣睡过去,依怜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又强打精神,掏出一枚符纸……/p
冷风吹过,酒肆内的灯烛摇摆,又变得昏暗几分。/p
店主看依怜指挥着不知名的东西架着昏睡的齐玉白慢慢走向后边,不由摇了摇头。/p
话说修士就是好啊,根本不用像自己这小人物一样,每日费心地经营,丝毫不敢懈怠。/p
低下头来,右手熟练地打着算盘。/p
今天的收入也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