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南野君,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不知道……”
“这是当年伊贺忍者修筑的秘密城堡呀……两百年之前的古建筑啊,你明白啦?”
“这我明白。看看去吧……”
“你会看到的。”绯雨琴音有把握地说。
“你有时间看的。可现在……先到这边来吧……”
她又冲进黑暗里了,轻巧地钻过稀疏的栅栏,越过了一道什么墙,她那浅色的上衣在南野英助的视野中完全消失了。南野英助不甘落在她的后面,在黑暗中紧紧跟随,一直走到一个长满野草的小院子里。这儿很黑,天空全被树木遮住了。黑暗中,身边的这面灰墙只显出—点影子。绯雨琴音机灵地倾听着静悄悄的四周,光脚走到一座断壁的低矮的小门口,她扔掉手里的鞋,把门往外拉,神秘地低声对他说:“钻进去!”他好不容易钻进了狭窄的门缝,从里面把住两扇门,绯雨琴音就从中间溜了进来。当两扇门又合上的时候,里面—下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身边的她也看不见了。怕她丢了,南野英助轻轻地扶着她的双肩。这里寂静得有点令人害怕,忽然头上有东西在拍打,发出低沉的声音。
绯雨琴音吓了一跳,同时赶忙安慰他:“别害怕,这是鸽子。”
“我不怕,”南野英助低声回答,尽管这时他又好奇,又害伯。
“这是回音壁,这是拭剑台,而这里是……”
黑暗中,他们轻步在嗡嗡响的石板地上走着,绯雨琴音把他领到一堵墙跟前,让他蹲下,自己猫起来。
她稍稍欠起身,轻声地喊着。
从不同的地方轻轻响起了很多回音,这些声音使他感到很不自在。
她重复了一起,声音提高了些。
声音向远处传去,传到黑暗中看不见的城堡门廊的拱顶,向上面跑了,也许在钟楼那里消失了。
“这是回音孔。懂吗?”
“什么回音孔?”
“你不知道?瞧你!……到这边来……就这儿,这儿……”
绯雨琴音又拽着他的手,象好人领着瞎子,在黑暗里走去。她在一个什么地方停住了,轻推了一下他的一侧。
“你摸。你个子高,也许能摸得着。”
他开始在粗糙的墙上摸起来,一会儿他就摸到了墙上一些磨得很光滑的坑,但他什么也没有明白。不过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感到惊奇。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天尽是新鲜事,但要想一一弄清楚,大概是需要时间的。
可时间偏偏很不够用。一年中这最短的一夜,过得飞快,黎明就要到了。当他们走出城堡,天空已经是星光暗淡,东方欲晓,一抹淡淡的晨曦映在遥远的天际,绯雨琴音匆匆忙忙甚至不管南野英助是否来得及消化,开怀畅谈她所看到的、所知道的、非让南野英助分享不可的、一切有意思有趣味的东西,她捡起鞋,一下就钻进了陡峭的河岸上一丛带刺的野蔷薇中,南野英助吃力地跟在后面,已经顾不得自己那双讲究的靴子了。这双靴子今天也许磨损得够呛了。
“来,到这儿来!你怎么这么不灵巧。别害怕,掉不下去。我扶着你……”
穿过一条沟壑,他们又来到堤岸,河水已经酣睡,微微冒气。绯雨琴音接着往下跑,踩着光滑的石头到了水边。
“到这儿来,趁守卫还在睡觉,我领你看看他的花坛。小冬青已经开花了,清晨特别好闻——香极了!”
他穿着皮底靴,顺着高坡,连走带滑,来到小船就绯雨琴音已经在那儿拿着桨,将船硬往岸边靠。他跳上船,刚刚抓住船舷,绯雨琴音就调转船头,顺流划去。
“这样能近些。要是从桥上走,那你多久能走到……”
“嘿,你真……”他赞叹地喊了一声。
“真什么?不好,是吗?说实话,是不是不好?”
“好极了!”
“什么好极了!守卫—会儿醒来,他会给这个好极了厉害瞧的。”
河水的急流把小船往下冲,但她用一只桨就把小船划到对岸,一会儿船靠近篱笆墙,墙头立着几棵高大的柳树。
“喂,抓住!要不然就冲走了。”
他急忙抓住水中闪现出来的一个朽了的小木桩,她跳上岸,他们把舵拖到长有水草的地方。这里比她原来开船的地点只往下偏了一点儿。
“早晨船主会找到的。现在……先过这个胡同,然后再沿着花园穿过土豆地,我们家的小房就在河边的城堡附近。你不太累吗?”姑娘瞧着他的眼睛,突然关心地问。
“不累,不要紧……”
他们在郊区一个长满嫩草的胡同里走着。姑娘两手提着鞋,走时肩膀轻轻地挨着他。南野英助感觉到了从她那轻薄的短上衣里透过来的体温,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闻到了她头发上奇怪的香气,南野英助想,今天他实在是太幸运了。现在他已经感谢林逸青把她安排给了自己,他感谢这个城镇和它的隐藏着的古迹,感谢他—生中这个最特别最幸福的时刻。
“琴音!”他轻声招呼,一面紧紧地跟在后面。但年轻的女忍者只是着急地加快了脚步。
“琴音……”
“我们绕过这座小房,然后拐进一条小路,穿过园子就……”
“琴音!”
“快,快!别拉下!要不守卫快起来了,那他一下就发现……”
顺着篱笆、踩着杂草从生挂满露珠的小路,他们爬了一个坡,走得更快了。天开始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