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既然事已至此,石守信也只能去尽力挽救危局,尽可能保住部下们的性命——眼下这种情形只能顾人而不能顾东西了。不过,在行动这前,石守信还要作出一个选择,那就是到底是向前还是向后。
向前,自然是收拢兵士、约束役夫,全力向前冲杀,打破敌军在前方道路上的堵塞、封锁,杀出团柏谷、冲进紫红镇,一面据镇自保、一面向太原方面求援。向后,自然是放弃原定目标、率军后撤,趁着敌军伏兵还只是在对面山梁上放箭,尚未冲下山来阻截自己、尚未切断自己退路的机会,迅速南撤,撤回到今晨的出发地分石镇,或者干脆撤出团柏谷,退到谷南的沁县去。
只是,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存在着不小的困难。前进,前方道路已经被敌军堵塞,在敌军箭雨乃至可能躲藏在堵塞物后面的士卒的阻击下,想要搬开那些障碍物、打通道路,其难度可想而知。
后退,且不说谁也不敢保证敌军只堵塞了北上的道路,而没有在周军通过后暗中堵塞南下的道路,单就距离而言,被伏地点离分石镇有近四十里,是到紫红镇的两倍——距山谷南口的沁县更是相距百里之遥。而距离越远,意味着周军遭受敌军阻击的时间也就会越长,以自己不过两千五百战兵在敌军五、六千人马的阻击之下,能有多少兵士和役夫有命逃到分石镇还很难说——敌军数量是石守信根据对方射过来的箭矢密度与发射速度估算的。
前进还是后撤,石守信需要时间去权衡、去抉择,可现在他最缺的恰恰是时间。因为按照常理推断,对面山梁上的敌军在用偷袭压制住己方兵士和役夫后,下一步要做的恐怕就是向运输车辆上射火箭,烧毁车上的粮草、军资了。原本以石守信现在的处境,能带着一部分部下冲出谷去已经是万幸,根本不需要再去考虑肯定会损失在这里的粮草和军资——甚至粮草和军资起火后,其产生的浓烟还可能会对他和他的部下冲出伏击圈有一定的掩护作用。可实际情况是,他现在必须马上作出选择,必须抢在敌军发射火箭之前决定是进还是退,并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车辆密集区域。因为,作为押粮官,他还知道一件普通役夫、士兵,乃至中低级军官都不知道的秘密——在这次运输的粮草、军资当中包括有两百余车近二十万斤用来补充“神机军”此前作战消耗的黑火药。而且,为了保密,同时也是为了保证运输过程中的安全,这两百余车黑火药是分成若干组,被安排在车队的不同区段分散运输的。可以说,一旦这些运载黑火药的车辆被引燃,包括自己在内,山谷中的这些个役夫和兵士只怕没有多少人能活着出去。
面对这样一个时间紧迫、生死攸关的抉择,石守信根本就没有时间去仔细权衡。他只是略一思忖,便决定舍远求近,收拢部下向北冲杀,争取突破敌军的封锁,冲出团柏谷,进入紫红镇,或者干脆多跑一些路,直接退到谷口东北方向的祁县,再据城自守。
想到这里,石守信再不犹豫,立即命令身边的一部分亲兵去给各营的营指挥或者其他还活着的军官送信,要他们尽一切可能收束部下和役夫,向北突围,杀出一条血路来逃出生天。
待送信的亲兵冒着对面山梁上射过来的箭雨,开始朝不同方向行动的同时,石守信也一手紧握自己的配刀,一手举起一面从一辆运送军资的马车上抽出来的皮盾,率领自己剩下的亲兵,借助一辆辆运输车的掩护,向北面快速移动。
得益于密布于道路上的运输车的掩护,石守信等人最初的行动还是比较顺利的。他们不但有惊无险的前进了近一里远,而且还随手收拢了近五百名兵士和役夫,并以此为核心,渐渐的稳住了周军的阵脚。在他们的带动和招集下,大部分幸存周军兵士和役夫都开始向北移动,准备与他们的主帅一起去为自己杀一条血路出来。
眼见聚集在自己身边的部下越来越多,而对面山梁上的敌军依然还是以普通箭矢杀伤周军士兵与役夫为主,尚未开始放火箭烧粮草、军资,石守信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也渐渐安定了下来,对自己能够逃脱此劫的信心也是越来越足——至于丢失了粮草辎重如何向官家交待,那是逃出去以后再想的事,现在根本不在石守信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就在这时,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却突然在石守信的心头涌起,使他下意识的扭头向旁边的一辆大车上看去。就见车上用来遮盖货物的黑色苫布面对自己的这一侧的边角之上,赫然画着一个并不十分走眼的红色太阳图案,预示着这辆马车上所载运的正是令他最为担心的黑火药。而且更令他的心惊的是,从这辆大车向北,一连十余辆车上面的遮盖物都是与这辆大车相同的黑色苫布,上面边角处也都画着相同的红色太阳。也就是说,他石守信以及周边的这数百兵士、役夫此时正处在一个巨大的的“火药桶”旁边,这会儿只要有一个火星,他们这几百人就会立时被炸得粉身碎骨,连渣子都不剩。
一念及此,石守信只觉得脊背发凉,他连忙一挥手,对着身边的部下高喝道:“此处不祥,弟兄们快离开。”
就在石守信挥手大喝的同时,一枝鸣镝从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山谷东侧的山梁之上腾空而起。随着鸣镝尖锐的鸣响,山谷东侧山梁之上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