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吾成一面在心中暗自佩服对面这位“飞燕堂”总堂主的眼力,一面连忙还礼道:“不敢,不敢。在下不过一介商贾,什么爷不爷的,都是那些伙计、下人们乱叫的。在张总堂主面前怎敢称爷,总堂主直呼在下的名字便是。”
“哪里,哪里。”张燕客套道,“且不说‘大通商行’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商行,单就十四爷那御赐的正五品上中散大夫的官身,就当得这一声爷了。与十四爷这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相比,小女子这自封的总堂主又算得什么。”
“张总堂主过谦了。”范吾成同样客套道,“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以总堂主当朝重臣张点检义女的身份,怎么也得相当于五品官呀。在下是五品官,总堂主也是五品官,咱们平辈论交,在下哪能在总堂主面前称爷。况且,在下素来于做官一道没什么兴趣,平生只喜欢做生意、谈买卖。别人叫我一声范老板远比叫范大夫听着要亲切得多、受用得多。说起来,若不是总堂主提起,在下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官身在。”
“不图虚名而重实利,十四爷这样的人小女子最爱结交。”张燕恭维道,“既然十四爷喜欢被叫老板,那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也称呼您为范老板便是。”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范吾成连连点头答道。
说着,二人已经来到帐篷跟前,施然紧走两步赶在张、范二人前面撩起门帘,张燕则一伸手,说道:“范老板请。”
“张总堂主请。”范吾成礼数做到家,同样伸手相请,并与张燕一同走进了帐篷之内。而在帐篷外面,范小二、范小五、施然以及另一名“飞燕堂”的探子肃然而立,既盯着空地周围的动静,也时刻警惕着对方任何可能对自家主子不利的举动。
帐篷之内,安置着一桌两凳,桌子上摆放着一把茶壶和一对茶杯。而在桌子旁边,一个小泥炉的炉火正旺,将炉子上水壶中的水烧得沸腾不已。待双方分宾主落座后,张燕又跟汇聚吾成客套一番,说了几句“有劳范老板顶风冒寒的跑出城来”之类的废话,这才拿起桌上的茶壶,在范吾成和自己的茶杯中倒满茶水,而后端起茶杯,敬道:“此前小女子不知范老板与那柳云燕乃是夫妻,贸然出手掳走了他们母子,待到后来审问柳云燕时才得知此事。小女子在这里以茶代酒,向范老板赔罪,还望范老板原宥则个。”
范吾成闻言知道双方的交谈已开始入正题,连忙也端起茶杯,逊让道:“张总堂主言重了。正所谓‘不知者不罪’,总堂主在掳走拙荆和犬子之前只知道云燕是贵堂通缉的要犯,而并不知道他们是在下的妻儿,何罪之有。况且,总堂主在知道他们母子与范某的关系后,非但没有按照堂规处罚拙荆,反而多方关照、善待他们母子,在下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总堂主。”
说到这儿,范吾成略顿了顿,见张燕正在那里举杯喝茶,并没有马上开口说话的意思,便试探着说道:“按说,初次见面,在下不该向总堂主提什么要求。只是,拙荆与在下毕竟夫妻一场。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拙荆与在下做了这数年夫妻,如今她身陷困境,在下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况且,她的身边还带着犬子。不过一岁多的婴孩便要与她的母亲一道经历这般惊险历程,在下身为父亲又如何能够不牵挂。是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恳求总堂主能让在下与妻儿见上一面,还望总堂主能够应允。”说完,范吾成站起身形、抱拳拱手,一揖到地。
按道理讲,范吾成不该在谈判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急于要见自己的妻儿。作为相对弱势的一方,这种显得很是急迫的反应恰恰表现出了自己心里最为薄弱的地方,很容易就被对方利用,从而牢牢把握住谈判的主动权,这样的表现对于范吾成这个精于算计、与别人谈判过无数次的生意人来说是不应该出现的。其实,按照范吾成这几天再三考虑而想出来的办法,此番与张燕的谈判当是以稳为主,尽可能的抬高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份量,从而在与对方讨价还价的过程中,既保证了柳云燕母子的安全,又不至令对方狮子大开口的向自己漫天要价。一旦双方交易谈妥,张燕放回自己的妻儿后,再由自己的亲信暗中跟踪、监视张燕等人。待亲随查明了张燕及其党羽的藏身之处,便以自己“大通商行”总行驻潞县联络使的身份,去向当地的“暗羽”分堂报告,说是发现了通缉要犯张燕及其手下的下落,并在“积极协助”“暗羽”实施抓捕时自告奋勇的跟随前往,以便在围捕结束后及时找到并除掉“飞燕堂”的漏网之鱼,一个也不能留。这样一来,便可把那些对自己不利的故事与张燕及“飞燕堂”的一众探子一起埋掉,让自己高枕无忧。
考虑到张燕等人在会面结束后很可能会小心提防范吾成这边的跟踪和监视,所以范吾成在出发来谈判之前,便已安排范小四和范小六乔装打扮,提前赶到潞县去蹲守,待张燕等人回城后再行跟踪、监视——一众亲随虽不认识张燕却认识施然,届时只要盯住姓施的便可。
可是,在发现双方见面的地点是个如此隐蔽且交通不便的所在,而张燕身边所带的随从又只有六、七个人,远非自己之前预测的会在交通便利之处会面、张燕身边会有一大票兄弟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