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梁子岳的第一个反应是张治利家或者张燕名下的那处房产中一定有地道或者夹壁墙之类的藏身之处,以至行动队的探员们没能发现隐匿其中的张燕,可对张治利以及“飞燕堂”潞县分堂堂主刘景明的审讯结果却否认了这个判断。
据张治利的口供,在情报部行动队突袭张宅之前小半个时辰,其侄女张燕以及张燕手下的一名管事掌柜施然借口去给住在张宅之外的其他掌柜和伙计送年货,赶着一辆马车匆匆离开了张家;据“飞燕堂”潞县分堂堂主刘景明的口供,其副堂主施然在午后离开潞县分堂堂口——也就是张燕名下那处房产——去张治利家见总堂主张燕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负责对张治利家宅进行搜查的探员,则在张燕居住的小院中发现了一座鸽舍、两只已经被扭断脖子的信鸽,以及一只估计是因为迟到而逃过一死的信鸽。
种种证据都证明,这次张燕及其重要骨干施然能够逃脱情报部的抓捕,既不像早前围剿“飞燕堂”幽州分堂时的柳云燕那样是纯粹的运气好,也不是情报部这边负责抓捕行动的探员们的疏忽大意造成的,而完全是北平军这边有人与“飞燕堂”相互勾结,暗中为其通风报信,才使得张燕在情报部行动处的探员们上门之前逃之夭夭,令情报部内务司此番抓捕行动功亏一篑。
张燕逃脱固然令梁子岳心中不爽,可也正是由于张燕在得到消息后只想着自己逃命,而置藏身于潞县分堂堂口中的其他手下于不顾,使得刘景明及另两名曾经参与过张燕与范吾成谈判行动的“飞燕堂”探子彻底对张燕、对“飞燕堂”失去了信任,再不肯为其保守秘密。三个人开始一五一十的交待“清园”兄弟之一,人称十四爷的“大通商行”总管范吾成与“飞燕堂”之间存在的瓜葛、后来相互勾结的经过,乃至他们所知道的范吾成提供给张燕的各种情报和消息的内容。
除了刘景明等人的口供外,那只侥幸逃脱张燕毒手的信鸽身上携带的密信也证明为张燕通风报信的内鬼是出自穿越团队内部——在这个时代,能够以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编写密信的,除了穿越者外再无他选。
按说,终于知道穿越团队中与“飞燕堂”暗通款曲的人是谁,应该感到高兴、感到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才对。可梁子岳此时却是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没有,心里不但没有就此踏实下来,反而较之前更不安、更纠结。因为,随着人证、物证一件一件摆在面前,他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穿越团队中有与对手相互勾结、出卖团队利益的“内鬼”存在的现实。
愣怔半晌,梁子岳无奈的长叹一声,开始给手下布置任务。第一件事,自然是立即启程,将潞县这边的情况以及审讯记录和各种物证送往北平城,由委员会决定对一干被捕的“飞燕堂”探子、对涉嫌徇私、渎职的潞县知县贾文清和对十四哥范吾成的处理办法;第二件事,则是由情报部内务司中擅长描画人像的探员根据祁安、佟明、何平、刘景明等人的描述,画出张燕及施然的相貌,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分发给情报部在各州县的分支机构,展开对此二人的追捕——相应的画像也会被送到北平城,由节度府据此发出海捕公文,在整个北平军范围内通缉张、施二人,以便能够从明、暗两条线对他二人进行追捕,增加擒获他们的可能性;第三件事,却是由行动处探员连夜对“飞燕堂”在潞县县城内发展的所有内线和暗桩实施抓捕,以求将其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交待完了任务,梁子岳又嘱咐了留在潞县负责指挥抓捕“飞燕堂”外围成员行动及看管一部分暂时还会留在潞县的“飞燕堂”被捕探子的罗承志(清尘)几句,便不顾自己已经奔波了一天一夜已经非常疲劳的身体,率领一干亲卫和部分情报部内务司探员,以及作为人证的刘景明和两名了解张燕与范吾成相互勾结情况的“飞燕堂”探子连夜离开潞县,策马向北平城方向飞奔而去。
显德八年阴历腊月二十五一早,北平军节度府正堂偏厅穿越团队委员会办公室中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听完梁子岳的汇报、看完手中那厚厚一叠审讯记录和情况汇报,委员会的四位委员一个个面沉似水、神情凝重。虽然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与对手勾结、背叛穿越团队的“内鬼”真正浮出水面时,王崤峻等几位委员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在他们几个人看来,尽管老十四范吾成素来行事有些以自我为中心、过于强调自身及商贸部的利益、与团队其他兄弟相比略显得有些不合群,可说他会与敌勾结、背叛团队,却依然令人难以相信,同时也难以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毕竟穿越团队的实力他范吾成很是了解、穿越团队为自己定的目标他范吾成也是心知肚明,知道众兄弟挥师南下、逐鹿中原、创造辉煌与功业的那一刻已经指日可待。就算从自己可能得到的好处方面来考虑,精于算计、看重自身利益的范吾成也不应该做出对己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来。如今,唯一能说得通的理由,恐怕也就只剩下“为情所困”、“为了掩盖自己当初犯下的一个错误而不得不去犯另一个更大的错误”这样的理由,勉强可以用来解释范吾成选择这条明显不会有好结果的道路的原因了。
沉默半晌,最终还是王崤峻先开了口。他将手中的审讯记录放到桌上,轻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