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德发出讨逆檄文的第二天后,也就是显德九年阴历正月二十九,消息传到了开封城。对这份几等于举兵反叛的所谓“讨逆檄文”,后周朝廷的反应是迅速而果断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张永德的这一作法其实算得上是一心想要削除藩镇割据、解决地方长官拥兵自重现象的后周朝廷所期待的。因此,檄文被送进皇宫后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后周朝廷便下诏宣布张永德及其追随着为朝廷叛逆,并任命殿前司副点检赵匡胤为讨逆都部署,统领殿前司及侍卫亲军司共七万人马即刻北上讨伐叛贼张永德及其同党。此外,后周朝廷还下旨给张永德所在的镇宁军周边各军州节度使、防御史、刺史等地方长官,要求他们配合朝廷的征讨——尽管后周朝廷很清楚这些军州几乎没有可能出兵与朝廷的讨逆大军并肩作战,而只可能采取作壁上观、保持中立的态度。可这一道旨意既是朝廷应有的反应,也是对其他军州的一个警告,却是不能省略的。
后周朝廷的反应自然是在张永德的预料之中,所以在得到朝廷已派赵匡胤率大军北上征讨自己的消息后,他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按照自己之前所计划好的策略,一边调兵遣将、加强城防,一边立即派人前往北平军,向暂时留在那里担负联络职责的张能传令,命其马上向北平军方面通报己方和朝廷方面的情况,促请北平军即刻按照当初约定发兵南下,助其对抗朝廷的征讨大军。
得到张永德的命令,知道事关重大的张能自然不敢怠慢,当即便前往北平军节度府求见王崤峻等人。不成想,满心期许前去的他,却是得到了一个令他难以相信的消息——北平军节度使、节度副使、节度判官三位北平军说话最管用,同时也是对双方结盟之事最清楚的首脑人物都不在府中。其中,节度使王崤峻七日前离城去了太原府巡视、节度副使徐绍安五日前去了锦州视察边防、节度判官张维信则在三天前去了大沽港犒劳北平军水师将士,如今节度府一应公务皆由北平府知府赵大伟暂理。
听到专门出来通知他的节度府总管邓安的回复后,张能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当时就懵了。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老天爷对自家叔父起兵反周不满,故意制造一些麻烦来阻挠自家叔父的行动。而他第二个反应却是他们老张家被北平军这帮子混蛋给骗了,对方与自己这边结盟是假,借后周朝廷之力除掉己方这个大对头才是真。
如果说,第一个反应还只是让张能有些心虚的话,那么第二个反应一出来,顿时把这家伙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特别是在他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当中恢复过来后,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这个判断是正确的。一来,从己方与北平军达成结盟、借兵约定,到自家叔父发出“清君侧、除奸佞”的檄文,前后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若是北平军这边真心想帮己方入主开封,势必要时刻关注着澶州和开封的一举一动、势必要做好随时起兵南下的准备。在这样一个重要而紧张的时刻,北平军的几位首脑人物又怎么可能会全部离开北平城,去往数百乃至上千里之外去搞什么劳什子巡视和犒赏。二来,现在仔细想来,己方与北平军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特别是在自己的那位义妹兼上司张燕间接害死了“清园”兄弟之一的范吾成的情况下,对方却非常爽快的答应了己方结盟、借兵的提议,这本身就不合情理。怪只怪当初自己和叔父过于渴望能与像北平军这样的强手结盟,以应对朝廷在自己脖颈上越勒越紧的绳索,而忽视了、或者说是根本不愿意承认其中的风险与陷阱。
一念及此,张能既后悔不已,又对张家及自己的前景悲观异常。毕竟,失去了北平军这个强力外援,面对朝廷的征讨大军,自家这边几乎是没有任何胜算的——不然的话,自家叔父也不可能冒险与北平军结盟了。不过,后悔归后悔,现在的形势不容张能再有所耽搁。他先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北平府知府衙门求购赵大伟。虽然赵大伟并没有像他的那几位兄长一样玩儿失踪,而是很快就接见了他。可双方会面的结果却是可想而知的。赵大伟先是对双方结盟和借兵一事感到惊讶与意外,表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几位兄长根本没有向自己透露过一星半点。而后,又对张能提出的希望其能调动北平军或者哪怕是北平城的兵马先行南下,去给自家叔父打打气、给后周朝廷一个威慑的请求表示无能为力。因为他身为北平府的知府,只有管理本府民政的职权,对军队却没有任何指挥和调动的权利。而几位兄长让他暂理北平军公务,也仅限于民政方面,军权仍由各镇总兵负责,他根本无权插手——实际上,在这一点上赵大伟并没有忽悠张能,就穿越团队和北平军的职责划分来说,他作为文官确实只能调动辖区内的警察和“城管队”这类非军事力量,而没有调动和指挥军队的权利。
眼见这位赵知府对自己的请求只是一味搪塞、敷衍,张能更加相信自己之前判断的正确性。唯今之计,也只有速将北平军这边的情况报与叔父知晓,以便其能早做打算了。
得到张能传来的消息后,张永德的反应可想而知。懊悔、自责、愤怒、仇恨,种种情绪不一而足。只是,这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卖的。无论他现在的情绪如何,自己以及张家满门所面临的困局都必须要进行破解和应对。因此,在心中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