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后周老臣,且又是对柴家绝对忠心耿耿的武将,在北平军南下开封之后,韩通虽然既没有被罢官,更没有像前世那般被捉拿、砍头、满门皆亡,但却被穿越团队以身负重伤、不宜过度操劳为名劝回家中休养。是以,尽管其身为同平章事、充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却既不能插手政务,更没机会接触军事,几年下来便实权全无,彻底被边缘化了。若不是每逢大朝会以及像今天这样的重大节日,其作为所谓的朝廷重臣需要露面出席,充个场面,只怕早就被大家所遗忘了。
可问题是,被剥夺了实权、被边缘化、被长期搁置不代表韩通就此消沉下去,更不代表他忘记了世宗柴荣当年的托付。实际上,自打北平军进入开封、“清园”兄弟掌控朝政之后,韩通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驱逐这些个“乱臣贼子”,还政于当朝天子。只是苦于北平军实力过于强悍,且“清园”兄弟又纷纷把持着朝廷的要害部门,一时间难以将其掀翻,这才不得不暂时蛰伏、偃旗息鼓,以待时机。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清园”兄弟及北平军一系的官员逐渐渗透到大周朝廷的方方面面,再加上这几年接连发起的几次平灭地方割据政权的战争全部大获全胜,“清园”兄弟麾下的“飞龙军”、“保安军”可以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不但使得其对大周朝廷的掌控越来越牢固,而且也令其在其他官员以及天下士绅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和威望日益高涨,以至许多老百姓只知主持国政、为大周开疆拓土、平定四方的是宋国公、是“清园”兄弟,而不知当今天子其实是姓柴的。假以时日,只怕不用王崤峻和“清园”兄弟们主动谋朝篡位,就会因为民心所向而被百姓推到那个统御天下的位置上去。到那时,当今天子丢掉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皇位,搞不好连性命都会不保。
是以,当韩通看到坐在御案之后的小皇帝柴宗训在王崤峻和其他“清园”兄弟面前强颜欢笑,满脸无奈的和对方推杯换盏、看到除了个别老臣外,堂上绝大部分文官武将都带着“谄媚”的笑容,纷纷去向王崤峻和他的那些个兄弟们敬酒致贺、去给他们歌功颂德,却将当今天子晾在一边不理不睬时,其心中便充满烦躁与忿懑之情。而在酒精的刺激与麻醉之下,这种烦躁与忿懑很快就变成了悲愤与不甘,并最终以哭泣的方式被发泄了出来。
若韩通只是在那里暗自啜泣,尽管会令他周围的人感到奇怪、诧异或者担心,却不会引起别的什么后果。毕竟,大家都很清楚韩通此时的心理状态,就算这事最后传到“清园”兄弟耳朵里,对方也最多把这看做是韩通对自己无力挽回局面、愧对柴荣当初托孤之恩的一种自然反应,不会当一回事。然则,韩通现在并非处于一种清醒状态。正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几杯高度白酒下肚,令得韩通在化忿懑为悲痛的同时,亦使他渐渐失去对自己情绪的控制能力,并最终彻底爆发出来。于是,原本的暗暗啜泣先是变成了嚎啕大哭,紧接着韩通更是站起身形,用手点指离自己不远、坐在上首第一席的王崤峻,将原本藏在心中的对宋国公、对“清园”兄弟的不满变成了当面的控诉乃至痛骂,“乱臣贼子”、“窃国奸佞”、“当世曹操”、“狼子野心”、“祸乱朝纲”、“把持朝政”、“目无君上”、“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乃至“欺负孤儿**”、“毫无廉耻之心”等等或恶毒、或诛心的词语随着韩通的大嗓门充斥于整个大殿之上。
假使韩通只是在那里哭泣甚至是嚎啕,王崤峻、张维信等穿越者虽会心中不快,却尚不会有其他念头。可如今这韩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这些人指斥为“乱臣贼子”,说自己是意图谋朝篡位的“窃国奸佞”,即便心宽大度、通常不愿与朝中老臣正面冲突的王崤峻也不由得怒火中烧、杀意盈然。毕竟,就算“清园”兄弟想取周而代之的心思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家最多也只是在私下里议论一番,而绝不会当着“清园”兄弟的面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因为一旦将这件事揭开,那就意味着说话之人已经决定与“清园”兄弟撕破脸皮,双方再无任何回旋的余地。其结果,要么是“清园”兄弟在舆论的压力下放弃权位,要么是说破此事的人被“清园”兄弟拿来祭旗,以便借此震慑朝堂、打压反对者。而以目下后周朝廷的势力分布局面来看,只怕韩通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因此,不但韩通周围同情其所作所为的同僚纷纷出手拉扯他的衣袖,希望能够制止其这处类似发疯的行为,就连小皇帝柴宗训都不停的使眼色,示意其不要再说,并连连以“韩太尉喝多了、发酒疯”为借口,替其在王崤峻、张维信等人面前开脱。
考虑到今天是万寿节、是小皇帝柴宗训的生日,就算再不把这个傀儡皇帝放在眼里,这种场面上的君臣和谐还是有必要保持的。是以,尽管王崤峻面沉似水,双眸之中寒光闪烁、杀机重重,却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强压怒火,向身边的张维信使了个眼色。而张维信则会意起身,顺着小皇帝柴宗训的话头,一指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