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漂浮着一股焦糊甚至恶臭的味道,连自清晨就开始飘落的细密雨丝都无法尽数遮盖。
埃沃德侯赛雷打了一个喷嚏,望望伞外昏暗的天,绵绵的雨,揉了揉鼻子,心情一如近日的好。
做为一个正统的达吉尔达人,吃木薯就咸鱼,住树屋睡草垫子,时刻追随上神才是埃沃德侯赛雷向往的完美人生。
奈何上神的降临没个准谱儿,可能的出没地点比全世界的飞机火车地铁公交小巴计程车的乘降点加起来还要多。于是,为了找到上神,埃沃德侯赛雷毅然担起了部族的希望和重任,离开家乡,闯荡鸥洲,一心只为了寻找上神曾经或者尚未走过的足迹。
没想到整岔劈了,埃沃德侯赛雷人在鸥洲虚耗数年,上神却悄没声儿的主动摸到了自己个儿的家里,这事儿整的……当然,埃沃德侯赛雷还是喜悦且开心的。
辣一次,上神来去匆匆,埃沃德侯赛雷没能逮着觐见上神的机会,雨没淋着,忠心也没表上,但是这次一定不会错过了,一定要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一定要让上神知道,达吉尔达人里还有一个聪明勇敢能力突出扎实肯干忠心耿耿的他还没见过的帅小伙在遥远的他乡为了上神的事业不懈努力,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死而不已。
埃沃德侯赛雷有这个自信。
这些年摸爬滚打,当初创业困顿的时候,埃沃德侯赛雷没少了一个背包两条腿三个面包四瓶水满世界的艰辛劳苦,为了达吉尔达人的事业,没时没晌没日没夜的到处推销木薯酒。
眼下这件事和推销木薯酒的做法没什么不同,而且,推销的几乎是这个星球上最有价值的东西,埃沃德侯赛雷要说不自信,自己都不信的。
满心喜乐的埃沃德侯赛雷撑着伞,稳稳的站着,静静的看着,面前的黑漆漆的铸铁镂雕大门里,渐渐走近一个人。
一张黑亮亮的大伞下露出一卷白金色的假发,假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和一丝不苟的严肃面容很搭,黑色的燕尾服熨帖笔挺,方头的漆皮鞋一尘不染,即便是这样的雨天……可见这位走的够多慢。
“您好,请问是埃沃德侯赛雷先生?”一股浓烈的不列颠城邦中西部地区流行的腔调,相得服色益彰,完满了一副标准的管家范儿。
埃沃德侯赛雷微微欠了欠伞柄,“是的,我就是。”
“毕拉蒂先生约了您十点钟见面。”管家微微欠身,“您早到了。”
“应该的。”
“您请进。”管家伸手在裤兜里捏了捏,大门无声打开。
门里是一段超过百米长浓荫几乎遮蔽天空的铺石走道,宽度足以三车并行,林荫尽处,环道中心是圆形的喷泉水池,水池后隔了几块碧油油的花树草坪,一座巍峨的城堡终于显露出全貌。
埃沃德侯赛雷走上二十四级的宽阔石阶,跟在管家的身后,走进了这座城堡。
会面的地方是城堡里一间挑高超过八米的书室,满墙的书架,空旷却昏暗的空间,只有一张宽大的书台上亮着一盏立灯。
假头套管家领着埃沃德侯赛雷走到书台前,向着书台后面坐着的人深深鞠了一躬,悄悄退下,又轻轻带上书室的橡木门。
立灯的光明亮不失柔和,在光影的边缘,一个人靠着椅背,躲在阴影里,只露出合扣在厚厚长绒毯子上一双青筋虬结的大手。
“毕拉蒂先生,您好。”埃沃德侯赛雷表情平静,微微俯身,致意。
“你的时间很宝贵,年轻人。现在你可以直接说出你认为的对我而言最重要的那件事情,说吧,坐下说。”老者的语气威严中不失温和,端坐的身形却僵硬木讷,气死沉沉。
“毕拉蒂先生,我是一名酒商,就在我最近的新酒庄答谢酒会上,我得知了您的不幸。”埃沃德侯塞雷沉稳的坐在书台对面,却仍旧看不清对面阴影中老人的脸,“有三个月了是吗?您的身体还是没有康复的迹象。”
“是啊,腰部以下。和我从雪堆里被人挖出来的时候感觉一样,身体好像镶在了两根木桩上,我甚至都不需要穿特么的鞋了。就在两个小时之前,你猜我干了什么?我把我珍藏的四百七十四双鞋,那些走过无数土地,山川,湖泊,甚至海洋的鞋……算了,其实你应该庆幸你错过了,那味道实在不怎么好。”
埃沃德侯塞雷表情肃穆,缓缓坐直身体,“真的很抱歉,但是还要很失礼的问一句,真的没有什么希望了吗?”
“就像你说的,三个月了,我依旧坐在这里。现在,只能盼望‘探索者号’从火星回来了,最好它能带回来好消息,不过,听说还要四五年。”老者的声音里充满怨念的幽默,像是从一块冰冷的石头里发出来的闷响。
都到了指望外星人的地步了吗?那这事儿要比想象中好办得多,埃沃德侯塞雷十分乐观地想。
埃沃德侯塞雷的身体不由微微前倾,脸上的表情更加一本正经,“毕拉蒂先生,您可能不知道,我是一个达吉尔达酒商,在鸥洲经营家乡特产的木薯酒。就在不久前,我的家乡,发生了一件可以说是自达吉尔达诞生以来最重要的一件大事。”
毕拉蒂终于抬了抬青筋毕露的大手,“直接说就可以了,你不是来讲故事的。”
埃沃德侯塞雷张了半天嘴,慢慢皱起眉头,良久,才说出话来,“毕拉蒂先生,我以最大的诚意,邀请您去达吉尔达赤戟岛的山顶神庙,然后,您大概就会后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