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病房,温度骤然降低。
我趴在窗台后面,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点燃嘴边的香烟,一口一口的吸着。
头狼和葛川之间的矛盾总算暂时划上了句号,用江静雅的话说,虽然我们付出了巨大财力,但至少求得三分平安,只要给予我们足够的时间沉淀,失去的一切都将重新归来。
即便如此,我心里仍旧沉甸甸的,原因很简单,付出太多以后稍许的回报能让人欣慰,却不能让人惊喜。
我裹了口烟自嘲的呢喃:“唉,投胎真的是门技术活。”
人得信命,过去我总觉得只要足够努力就能无所畏惧,然而事实却用响亮的耳刮子给我上了逼真的一课,譬如葛川这种二世祖,人家可能啥都不会,但就是有个好爹,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踩在我脑袋上叫嚣,这就是他的命。
我夹着烟卷,再次自言自语:“钱啊,从哪弄一笔巨款先堵住饥荒呢。”
“哒哒哒..”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门被人敲响。
生怕是医生查房,我迅将烟头抛出窗外,然后瘸腿走回病床,轻声应和:“请进。”
紧跟着一个戴着鸭舌帽,身材略微有些臃肿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看清楚面前人的模样,我迷惑的开口:“哟?庞哥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逼着我自残的庞队,他手里拎着两盒营养品,表情尴尬的笑了笑:“前几天就说来看你,一直都没腾出来时间,你腿上的伤不要紧吧兄弟?”
我皮笑肉不笑的点头:“刚结疤,呵呵..”
姓庞的搓了搓双手,不自然的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道:“王朗兄弟啊,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给你赔个不是,另外你希望你能高抬贵手..”
我抽动两下鼻子打断他的话:“您是在逗我呢吧,我乞求您高抬贵手是真的,您可是鸡棚子里呼风唤雨的真龙天子,说不准我过段时间回去,又得犯到您手里。”
“兄弟啊,我已经被停职了,如果你和钱龙还继续告我的话,我可能要承担法律责任。”姓庞的揉搓两下衣角,抿着嘴角叹气:“不瞒你说,这些年我确实没少得罪人,如果没那身衣裳撑着,我都不知道死几次了,老弟啊,杀人不过头点地,我真需要那身衣裳庇护。”
我扬起嘴角,笑容冰冷的摇摇头:“庞哥,这事儿我爱莫能助啊。”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胸口更是一起一伏的剧烈蠕动,沉寂大概十几秒钟后,他突然弯下腰,“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满眼含泪的哽咽:“王朗兄弟,我实话实说,被停职的这些天,我都不敢出门,生怕遇上以前我得罪过的人..”
瞅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我舔了舔嘴上的干皮,抻手扶住他道:“你看你这是干啥,快起来,有啥话咱们好好说,你要再这样,我可什么都不跟你谈了。”
姓庞的这才抽抽搭搭的站起身。
我叹口气问:“庞哥你全名叫什么来着?”
“庞明。”他迅回答。
沉吟片刻后,我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出声:“这样吧庞哥,你跟我兄弟先沟通一下,保留告你权利,咱们尽可能的大事化小,不过野猪那边..”
“野猪那边我能搞定,只要兄弟你网开一面,我的事儿基本上就能压下来。”庞明狂点两下脑袋道:“领导跟我说的明白,现在别的事儿都可以压下去,就怕你把我抖落出去,曝光在媒体下。”
我眨巴两下眼睛问:“对了庞哥,白老七抓到没有?”
庞明鼓着腮帮子吹了口气摇头:“没有,监控科的同事反复调了好多遍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只看到白老七逃进了行政楼里,之后他就完全石沉大海,不知道究竟藏在哪里。”
“唉,这么多天过去,他如果没逃出鸡棚子的话,差不多也得饿死了。”我摸了摸鼻梁嘀咕。
之前我问过江静雅,白老七也没有到我们场子里去报道,所以我现在特别好奇这头凶兽究竟是死是活,人又在哪里。
庞明附和的点点脑袋:“谁说不是呢,白老七犯案之前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泥腿子,在他们当地的县城里当过几年保安,就说他自幼习武,也不可能不吃不喝。”
我从枕头底下翻出来烟盒,递给他一支,自己点燃一支,轻飘飘的问道:“哥呀,这屋里没外人,你跟我交句知心话,咱俩能不能当朋友?”
他接过烟没点着,别在耳朵后面,迟疑的问:“我没听懂兄弟所谓的交朋友是什么意思?”
“我这么说吧,咱们如果真能办成好朋友,之前的矛盾那都不是事儿,你就算让我出面澄清这次的事件只是一场误会,我都可以做到。”我压低声音微笑:“我是个特别重感情的人,我好希望我的兄弟朋友都能好。”
“嗯。”庞明咬着嘴皮,干涩的点点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