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王彭之,羊卉、蔡系等士家子弟也大体相似,甚至就连各自部曲中的大部分也是面现慌乱之色。
这怪不得他们,乡民之间的争斗与北地精兵的作战方式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归结起来,便是胆力和章法不足,章法好理解,欠缺了长期争战的锤炼,胆力也不是指杀人的胆量,而是身处于逆境时,能否视死如归,奋起勇气应战。
此时徐龛的三千军马一起发动冲锋,声势之壮,足以令人胆寒。
“别慌!”
蔡豹连忙喝道:“徐龛乃是使诈,一旦我方慌乱,他便以假作真,若是我方不受其惑,他必半途而止,请王郎喝令手下,匆要慌张,老夫与徐龛交手多回,曾击败过他,谅他断不至于不计代价发起强攻。“
王彭之一想也是,蔡豹于去年击败过徐龛,这给了他些许信心,忙厉声呼喝,军中的乱象才稍止,众部曲持枪的持枪,搭箭的搭箭,用肃穆的神情掩饰着慌乱。
“咦?”
徐龛轻咦一声,狠狠瞪向蔡豹,很明显,除了蔡豹,还有谁人能知他底细?
不过蔡豹确实没有看错,徐龛的兵卒,是跟了他好几年的老卒,悍勇异常,也是他驰骋岱济的底气,邹山郗鉴便是被这批兵卒数次揍的鼻青脸肿,要不是徐龛顾忌郗鉴兖州八伯的名声,不敢太过份,只抢掠勒索些钱粮,郗鉴能否在邹山立足还真不好说。
徐龛自是舍不得用这批兵卒没头没脑的强攻,一般来说,不计代价的蜂拥而上,都是仆军或者裹挟流民的专属,而他这次带的都是精锐,于是向边上招手。
亲卫掏出号角,呜呜吹响。
骑兵纷纷勒马,步卒前进的速度也渐次放慢,阵中诸人均是松了口气。
蔡豹提醒道:“徐龛经验丰富,既便不强冲我阵,攻势亦连绵不断,只要稍有疏忽,便会被他抓住,诸君切莫掉以轻心。“
果然,随着车辆推进,弓箭手开始向阵中射箭,一蓬蓬箭簇如雨点般洒落,射在车壁和盾牌上,嗤嗤声响不断,还夹杂着随军姬妾那凄厉的惨叫,就好象被射中了似的。
“放箭,放箭!”
王彭之也大叫。
各姓部曲与徐龛的锐卒相比,在悍勇上就远远不如,又心惊胆战,射出的箭,无论是力道还是准头,都大失水准,很难给徐龛军带来太多的威胁,况且弓箭手与持盾步卒在配合上差了一筹,不片刻,便有多人中箭身亡。
反倒是蔡豹部曲,不为所动,从车缝中见缝插针的向外射箭,居然射翻了十来人,稍稍扼止了徐龛军前进的速度。
蔡豹转头大叫道:“王郎,各家郎君,请立即将指挥权交与老夫,否则各自为战,必败!”
王彭之不假思索道:“听蔡将军令,违令者,斩!”
蔡豹毫不客气的下令:“尔等放下弓箭,使枪伏于车后,一旦敌冲车撞入,即刻斩杀裹挟步卒!“
这个命令,明显是拿各姓部曲当先登使,每个人都有些不满,不过自家郎君并没有异议,于是纷纷放下弓箭,拿着长矛倚在车后。
“轰!”
刚刚布置好,便是轰的一声巨响,一辆冲车冒着箭雨突入车阵,拦阻的车辆被撞出个大洞,倾翻在地,后面跟着的步卒一涌而入。
“杀,杀,谁敢后退,斩!”
王彭之状如疯魔,挥着剑大叫。
说起来,各姓部曲存在的问题主要是战斗经验和胆气不足,在平时的训练和忠心上,还是有值得称道之处的,这时有主家的严令,均是把心一横,挺枪而上,与闯入阵中的步卒搏杀。
到底是占了局部人多打人少的优势,还有蔡豹锐卒从旁配合,以强弓封堵后续步卒的突入,冲入阵中的二十余人被一一捅死,但是自身的伤亡比,竟然接近了一比二。
“轰!”
“轰!”
“轰!”
又是接连三声巨响,那三辆冲车,也破阵而入,依然是蔡豹所属弓箭手密集放箭,压制冲入的步卒,各姓部曲则是挺枪肉搏。
实战确实能锻炼人,与之前相比,各姓之间的配合愈发的默契,到最终消灭掉闯入阵中的步卒之时,双方的伤亡比大概在一比一。
远处观看的徐龛眉头微皱,有蔡豹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将主持,他也颇觉头疼,毕竟交手多次,颇此间知根知底,他的手段路数蔡豹都清楚,而他又没读过兵法,作战就如程咬金的三板斧,很难玩出新的花样。
当然了,如果不计代价的进攻,铁定能破去车阵,可是徐龛下不了这个决心啊,说到底,他的目地是生擒王彭之等一众士族子弟,过大的代价,他承受不了。
部将徐远从旁劝道:“将军,蔡豹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短时间内恐难以破阵,要不要发动骑兵从两翼冲击?“
徐龛向左右看去,车阵两翼都布有弓箭手,骑兵即使能突入,伤亡也难以想象,说到底,他的骑兵虽然勇猛,但只仅限于冲锋作战,论起骑射,与石虎中军禁卫的差距还是颇大的,很难骑在马上向阵内连续不断的射箭。
再看天色,已经接近下午了,一旦熬到天黑还没有攻破,进攻方反成了吃亏的一方,于是摇摇头道:“不忙,着将士们暂且退下,多打造些攻坚器械,明日再攻!”
“这……“
徐远迟疑道:”若是蔡豹趁夜派人向琅琊和郯城求救,以我军的人数,很难拦截,虽将军着于将军率军截击琅琊乡豪,可是郯城或会派出援军,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