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刘大力将两人告到县里。
原本此事罪证确凿,无可争辩,哪知验尸的仵作、周围听到声响的邻居都先后改口,张家请来的状师辩称刘大力是不慎跌亡而死。
偏偏这么荒谬的理由,榆平县的周县令居然采信了,最后一纸判决奸夫无罪。
刘大力当然不服,两次三番重去申冤,被县衙直接丢出。又有人到他家里翻箱倒柜泼粪,意在恐吓。
刘大力想去郡里上告,结果头天才跟人说过,次日就被套上麻袋打断了腿。
这伤养了半年才好。
经此事后,他也想通了:在当地告状没有用,县令九成是收了张家的好处。要给兄长一个公道,得去找能管得了县令的!
按理说这事儿可以去州里告,但刘大力被人揍了几次反而揍出血性来:他决定进太平城,告圣状!
燕王才是这国家至高无上的存在,告到他那里去,才是一定管用的!
乡亲知道他要进都,又有十来户人家找到他,要他帮忙递状申冤,他才知道还有这么多人也都吃过周县令的冤屈。
刘大力只是个穷泥腿子,从榆平县走到这里来用了大半年时间。其实跟他一起上路的还有一个乡民,结果两人刚进太平城不久,那人就被毒死了。刘大力临时去小解,没吃馆子里那碗面,这才侥幸活下来。
后来他要乘渡船去北岸,打算击鼓告圣状,结果船沉了,几十人险些都给他陪葬。
他性子夯直却不傻,这时就重新给赵允跪下来道:“必是周县令派人杀我灭口,请十九王子还我们公道。”
赵允脸上没什么表情:“区区县令,怎可能把手伸进太平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周县令连踏进城北的资格都没有,遑论指使杀人。
刘大力怔道:“他,他很厉害的,想跟我一起告状的乡亲原本有十三家,被他找上门,最后只剩四家了。”
找上门后,用的利诱还是威胁就不清楚了。“跟我一起进太平城的黑子哥,他爹吃了药坊的假药死了,药坊也被周县令包庇,调换了证据。药坊要给他十两银子撤诉,他不肯,非要给他爹讨个公道,就跟我进城了,哪知道……”
冯妙君忍不住道:“这位周县令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刘大力恨恨道:“我听说他上任后私立新规,富人可以交‘赎罪银’买清自己的罪状。”
这是什么新奇手段了?连赵允都投来关注。
“各级罪状明码标价,比如通#~奸偷情,交纹银八百两;要是犯了死罪就要得多,得交四千两银子,犯人就可以安然回家。据说这是他小舅子酒后吹嘘的。”
赵允道:“榆平县是产粮大县,民间相对富足。”
刘大力连连点头:“对,对,富人多,周县令能赚很多钱。”
赵允挥了挥手,命人将他带下去休息,刘大力却从包袱里解出一个扎紧了的油布包裹,一层层打开来:“这是我们收集的罪证,请王子过目!”
这才随侍卫去了。
刘大力走后,赵允对冯妙君两人歉然道:“今日是我邀二位出来游玩,结果遇上这种晦气事情。”
“无妨。”冯妙君并不在意,“你打算怎么处理?”
赵允沉吟道:“父王离都时曾命我代政,榆平县连续三年钱粮充足,周县令政绩斐然,青典州的知州还为他上书请褒。此事不能只听乡民一面之辞。”
榆平县钱粮交得积极的原因……
察觉到冯妙君的目光落在油纸包上,赵允将它将到侧案上:“传菜,长乐要好好尝尝这里的美味,回了新夏可就吃不上了。”
这句话是提醒她马上要离开太平城,别节外生枝吗?
酥炸软壳蟹上来了,果然色香俱全,令人食指大动。冯妙君却不动箸,只看着赵允笑而不语。
客人不肯动手,赵允没奈何,也放下了象牙箸:“长乐何必去管这闲事?”
“十九王子就不想问一个真假?”彻查一个小小县令,对赵允来说是举手之劳,怎地他就要三推四阻?
周县令背后是什么来头,能让十九王子也这样忌惮?
“我可以把人和证据都交给司空,但他今天竖着进去,明儿就得横着出来了。”
她面露惊讶:“你都护不住他?”
赵允轻咳一声,答得驴头不对马嘴:“高知行大将军的军队一直囤在青典州,那是他的地盘。”
她反应很快:“青典州知州,也是高家那一边儿的?”
“是。”
她懂了。
“这里面有些复杂,是我燕国的内事,长乐就别问了。”赵允正色道,“我不帮他,是为他性命着想。”
他都这样说了,冯妙君也不好再问。她挟起软壳蟹吃,傅灵川找些轻松有趣的见闻来说,画舫上的气氛很快又融洽起来。
如果不算船舱里那三十余平民,以及抱膝发呆的刘大力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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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到岸边,获救平民向十九王子千恩万谢,然后下船。
到刘大力了,他眼巴巴望着赵允,后者却道:“只有一法给你。”他一招手,即有随侍递给刘大力一瓶丹药。
刘大力接在手里,不明其意。
“我想过了,你能上达天听的最好办法还是去敲登闻鼓、告圣状。”赵允的面色重新变得淡漠,“想告圣状就要滚钉板,这瓶丹药能帮助你减轻痛感,不至于在滚钉板时晕死。对了,记得避开要害,上回有人就是被扎穿了动脉而死。”
刘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