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假的。”冯妙君耸了耸肩,“是我留在晗月公主身边的替身。”
给两岁多的孩子找替身并不容易,不仅样貌必须一模一样,连身材都要完全复制。这就意味着成年人根本办不到,只有体型与之相近的才可勉强一试。
“替身?那也不是其他婴儿罢?否则早就露馅。”玉还真何等阅历,联系昨日所见即道,“我看它与鲁府的修行者交手还占上风,难道这也是个妖怪?”
她思辨敏锐,冯妙君赞赏地点了点头:“正是。”
这时窗外有小风吹来,拂动她鬓边的龙形耳环微微晃动。
伪装成苗涵声留在晗月公主身边的,当然就是液金妖怪白板了。按理说,幻术很难模仿原身达数月之久而不被周围的熟人发现。不过事有特例,苗涵声只是个两岁出头的小娃,人类孩子在这个年纪的行为并没有定式,脾气也是喜怒无常,并且一天还要睡够六个时辰。所以白板这一次的伪装相当顺利,不仅瞒过了乳娘,也瞒过了对苗涵声更不熟悉的鲁家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漏馅。
玉还真更感兴趣了:“你一次离开峣地之前,就知道有人会对苗涵声不利?”
“那时距新夏收取东峣已经过去两个月,我颁下新政,但还未接到州郡私练乡兵的情报。”施政就如投石湖中,必有回响,但湖面上的涟漪还未荡开,她就赶去了熙国援救玉还真,所以东峣后续发生的事,她并不知道。
“不过峣人恋旧,无论是官员还是平民,常显故国情深。你可知,这里官员时常有越俎代庖之举,我不得不防。”
玉还真点了点头。遇到这种官员,国君想必很烦恼了:“那么真正的苗涵声在哪?”
“一直不留我左右。”冯妙君笑道,“你可知,苗峣有一件宝物名为黄金城?”
“如雷贯耳。”苗奉先昔年利用黄金城奇袭老魏王至其殒亡,这已经是南北大陆上流传很广的一次经典战例,玉还真当然听过。
“我上一次离开印兹城,也把苗涵声带在黄金城里一同上路,替身则留在晗月公主那里。”黄金城的器灵是苗奉先,老子照顾儿子岂非天经地义?所以时隔三个月重回印兹城,所有人都发现苗小公子胖了一圈——是被苗奉先喂胖的。
“虽然不知这些峣国旧臣会施出什么手段,我却不得不防。”冯妙君微微一哂,“那会儿时间又紧不容细想,我干脆把苗涵声带走,他们就算有千般手段也算计不到我头上来。否则,峣地局势还未安全稳定,我怎会放心将晗月公主母子都留在这里?”
玉还真不由得摇头失笑。
原来如此。原来苗涵声这个最大的变数一直都被新夏女王控在手里,难怪鲁太师怎么扑腾也跳不出她的手掌心。
可是这位女王也太有耐性了,分明不曾丢了小公子,却还在印兹城一住就是月余也不澄清,静静撒网等着鲁家的大鱼游进来。
“还有一问。”玉还真顺手举杯,饮了一口,“我知道鲁太师在峣人当中声威卓著,你要他亲口在众人面前认罪,才能让峣人心服口服。不过么,你怎知今晚他一定会乘车出城?”
不能预判对手动向,怎能事先布局?只看设在薛家大院的幻阵之精妙,就知道女王筹划多时,只等这致命一击。
冯妙君笑轻吁一口气:“我对峣国旧臣多有留意。鲁太师年轻时就战功赫赫,然性情暴躁、不听人言;等人年老,脾性越发固执,这毛病只会越发厉害,演变作刚愎多疑。否则他早早就可以将拿到手的‘苗涵声’送去千百里外、小心照拂,我这计策就无法实施。可他偏偏谁也信不过,硬要将苗王室唯一血脉放在自己手够得着的地方,亲自盯紧。”
“说到多疑。他和手下的劫匪联系方式就是担水巷里的记号。苗涵声安生一日,担水巷里的记号就多一道。这样只要中间少掉一、两道,他心里立生不安。”
“在这期间,又发生劫匪弄丢苗涵声的纰漏,让他对手下的办事能力越发怀疑。”冯妙君喝了一口温酒润润嗓子,“就在此时,我宣布晗月公主母子团聚,鲁太师哪怕觉得我撒了谎,也一定要设法验证,最好的途径就是他亲自去见晗月公主。我只须在那里给他再设个幻术,令他意识到‘众人皆醉他独醒’,从此之后,有关苗涵声的任何情报他都再信不过,必要亲眼见闻。”
其实,鲁太师连夜求见晗月公主,在她殿中见到的苗涵声就是真身了,被蒙蔽的只有他一人。因此随后文武官员探访晗月公主母子,都对苗涵声的真实确信不疑。
这种情况下,鲁太师的不安和多疑都积累到风声鹤唳的地步,只要再有一点异状出现,比如担水巷的记号又出问题,这些情绪都会一下爆发出来。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信任旁人,除了自己。
“正好元宵晚上没有宵禁,印兹城人可以通宵达旦玩耍,也没人把守城门。鲁太师不籍机出去,更待何时?”
玉还真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鲁太师输得不冤。”
“他只是输给了自己的年纪。”冯妙君轻轻一叹,“若再年轻四十岁,鲁太师多半不会犯下这种错误。其实,燕王的第一选择并不是鲁太师。”凡人再如何惊才绝艳,也受寿命所限。
玉还真想了想:“赵汝山?”
“正是赵汝山。”冯妙君不动声色,心底对玉还真的评价又抬高了一点。赵汝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