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一顿:“这里,应该就是梦境与现实的交汇之地!”
梦境基于现实而生,就像万物在水中都有倒影,那么这二者之间的交汇,可能只有薄薄的一线——可是,这就足够了。梦境与现实的有限重合区域也被称作隔绝之地,它实在太不起眼,冯妙君每次入梦都不曾重视过它,却未料到天魔的封印者能有这样的天才构想,将这个不可一世的种族给送到隔绝之地来。
“交汇?”燕王将这两个字在口里反复回味,末了才指着底下的景观道,“如此说来,结界之下就是现实?”
“对!”冯妙君斩钉截铁,“我有七成把握,只要打破结界,我们就能返回现实!”
这就是天魔袭城的真正目的——返回现实。
它们被困在梦中的应水城里数百年了,只要冲破最后这层阻碍就能回归现世、重得自由,这么巨大的诱¥¥惑当前,哪只天魔敢不卖力?
它们的根本目标不在于攻下应水城,而是打破结界,返回人间。只可惜浩黎先祖早有先见之明,干脆拿整个王都、举全国气运堵住它们逃生的唯一通道。
燕王沉默了,半晌才苦笑一声:“天魔都打不破这层结界,你我就可以么?”在现实里,他当然对自己的修为有信心;可是在这种虚幻之地,魂力才决定一切。天魔的魂力之强大,世间谁能匹敌?它们举全族之力都冲不破的结界,难道他和冯妙君就有戏?
“不试一试怎知不行?”
燕王挑眉望着她:“你想怎么办?”
“依样画葫芦。天魔首领利用天神印,在结界上撬开一条缝隙,我们也可尝试……”
燕王突然出声打断:“当年潜入应水城的,是天魔一族的首领?”
他的声音里带着惊愕。
“是。我亲眼所见。”冯妙君低声道,“她绘过的印记,我也记住了,可以如法炮制。但以我一人之力,恐怕还破不开这个结界。”
“所以你找我帮忙。”
“是。”冯妙君语速很快,“并且我们的动作要再快些。再过不久……”
话未说完,燕王突然打断她:“恐怕,你这一路过来要找的不是我。”
他忽然笑了,笑容有两分诡异,冯妙君看着他,心底泛起一点不安:“唔?”
“——是这个吧?”他翻起左手,摊开,掌心躺着一枚小小戒指,色泽鲜红如血,但款式简单,就是个红圈。
竟然落在他的手中!冯妙君心头一跳,面上却露出迷茫之色:“这是什么?”
“无论这是什么,我能感应到里面魂力澎湃。”燕王悠悠道,“你方才说过,幻境里一切东西都是虚假,只有结界是真的,那么这东西又是怎么留下来的?”
的确,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孤立空间里,每一样“真”的东西都珍贵得难以言述。他不待冯妙君开口就接下去道:“我进来之后倒是记起一事。天魔曾经跟我说过,它在逃出封印之地时,遗落了一样重要东西,日后有机会,必定还要取回。”
“我原以为此物落在石室里,可是遍寻不着。”他轻轻吁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哪里料到,在结界上找着了这么个小东西。你说,天魔肯为得回它付出什么代价?”
“珠子里头既然魂力澎湃,就有助于破开结界。”冯妙君眉头微皱,“否则合你我之力,也是希望渺茫——废话少说,拿过来用吧。”
燕王的反应是直接后退一步,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不成。你想拿回去,就得给我长生之法。”
怎么又绕回这个原点了!冯妙君板着脸:“我可不知什么长生之法!”
燕王阴沉道:“交换,或者强抢,你自选一个罢。”
局面一下又变得剑拔弩张。
强者最了解强者,冯妙君的确动过强抢的念头。她笃信自己的魂力比燕王还要强大一些,然而想打破结界返回现世,至少要集合两个人的力量。
因此她努力压住火气:“你就不好奇天魔为什么从这里消失?”
燕王从善如流问了一句:“为什么?”
“石室的封印有自我修复之能。”她咬牙道,“天魔逃进这里也并没有真正离开封印的范围,或者说,这只不过是浩黎大帝或者天神留下的第二重封印而已,毕竟任何禁制、阵法和困局都不能设为死路,必须留有一线生机。所以,天魔在石室的封印修复完毕之前如能打破结界,就能逃回现世。反之——”
燕王也是聪明人:“就被重新关入石室?”
“正是。”因此方才无论天魔还是首领,都数次提及“时间不够”。她声音陡然转厉,“你再耗下去,下场就是被重新抓回石室,步天魔的后尘!我们耗费多少力气才冲进这里,你想重来几遍?”他们的魂力有限,还比不上天魔,再那么走一回必定要玩脱!
这才是她想说的重点。
燕王却漫不在乎:“出不去就出不去罢,反正我老了,又寻不到长生之法,本就没几年可活。”他甚至嘿嘿一笑,“有一个如花似玉的新夏女王给我陪葬,我不亏!”
这就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冯妙君念头转得飞快,并不计较他的语气:“或者这东西由你来启用也可,我只负责绘制破界印记!”
燕王嘴一扯,咧开一个阴沉的笑容:“长生之法,我只要这个!”
他心无旁骛,只认准了这个。
冯妙君看着他眼里不加掩饰的偏执与疯狂,知道这人对于长生的执念已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