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对云崕不也忌惮得很?否则,您怎不亲自问一问他的来意?”
云崕为何亲临采星城,这不仅是莫提准的疑问,也是她的。
莫提准望着她手里的蚁巢,神色变幻。
冯妙君知道,他在推算她话中的漏洞。可是眼下这一关,她一定要安然度过,并且局势虽然听起来对她不妙,可是魏国国师潜入左近,莫提准应该最担忧国君的安危才对。
她对大晋来说是个无足轻重的棋子,可是莫提准也不会任她被云崕弄死在采星城,否则晋的颜面、国师的颜面要往哪里放?
她努力平抑自己的情绪,不使心跳杂乱无章。
好一会儿,莫提准才缓缓点头:“也好。”
“也好”是什么意思?他要亲自会一会云崕,还是他相信了她的说辞?以她对莫提准的了解,前者还更有可能。
“接下去这段时日,你就呆在宅邸里莫要出去。”莫提准沉吟道,“我会在你宅子里设置阵法,就算他变作苍蝇都飞不进来。”
“要呆上多久?”
“直至云崕离开为止。”
冯妙君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换句话说就是遥遥无期,直到晋国抓到云崕,或者确定他已经返回大魏为止。在那之前,她除了宅在家里练练功以外,哪里都不能去。
不能去打理自己的产业,不能去烟海楼。
那和被禁足有什么分别?
铁心宁忽然道:“何不用替身?”
莫提准和冯妙君相视一眼:“何解?”
“送亲队伍后天便要启程,师妹陪公主前往峣国的消息没几人知道。不若她按原计划随行,放个替身在此,必然出乎云崕意料。”铁心宁这么一说,冯妙君的思路也瞬间就清晰起来,“倘若他真地抓着了师妹……的替身,也不会削了您和王上的脸面,反而更方便您调度。”她冯妙君在莫提准眼皮底下被抓,是国师丢脸;可如果被抓走的只是个替身,反倒是云崕中了莫提准的伎俩。
莫提准不由得有些意动。让冯妙君本尊金蝉脱壳,有利于他放开手脚抓捕云崕,以报聚萍乡之仇。这里可是他的主场,云崕一旦与他正面对决,必定是要吃亏的。
反过来说,把冯妙君派出去能有什么坏处呢?有铁心宁在一边盯着,她掀不起什么风浪。即便她中途逃走,对他、对大晋真能有什么损失?
想到这里,他终于点头。
冯妙君即回府去做出行前的准备了。开什么玩笑,云崕既然追到这里来,她就要赶紧改变她明他暗的不利境况,早早脚底抹油。
只要悄悄离开晋都,云崕也就拿她没办法了。
自这一日开始,采星城全城戒严、加强巡守,对进出的修行者严格管控。但冯妙君明白,假使来人真是云崕,这一招对他没用。
莫提准也没想过这些常规手段能抓住他,只不过藉此对云崕发出一个讯号:
我知道你来了。
冯妙君不敢出门,于是这天陈大昌独自去望仙楼用饭,点的是萝卜干炒蛋、韭菜盒子、干炸元宵,最后还要了一碗杏仁茶。
他吃过饭就走了,也没见任何人,但女主人即将离开晋都的消息已经通过既定的暗号传给了卢传影。
隔天,国师府里驶出一辆马车,窗帘挡得严实,车里人全程都没撩过它。
马车凭借国君特许的通关令,大摇大摆驶进了王宫,中途连人都不必下。
半个时辰后,它才重又慢悠悠离宫,驶回了国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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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月公主动身这一天,晴空万里。
盛大的仪式上,妆容胜仙的公主拜过上天、拜别了双亲。
她将眼泪淌在生养她的土地上那一刻,天空中忽现瑞气千条,花瓣如雨,伴随仙乐自半空飘下。
吉时到,送亲队伍自南门缓缓而出,采星城百姓夹道欢送,盛况空前。
这支队伍有三千余人,除了晋王特拨的近卫军和三个戍都大营以外,仪仗、后勤等各形色人员也有一千来号,光是晋公主的妆奁就装满了一百六十九车整。
请注意,拉车的不是凡马,而是称作“摩隆多”的怪兽,体型如小山,比大象还要大上两倍,力量和耐力都很惊人。与它相适配的兽车,至少也是普通马车的两倍大——这东西分明可以造得更加巨大,只怕山路崎岖狭小不易行走而已。
这样一支队伍,行进的速度当然不比骑兵来去如风。巳时出发,向西而行,到第二天的日落时分约莫走了一百二十里,正好就到一处小镇落脚。
这一路走的都是官道,又在晋国腹地,头一晚就披星戴月前行,第二天无论如何也要好生歇一歇了。
送亲嘛,又不是赶着去打仗,不讲兵贵神速那一套。
镇里当然住不下这么多人,所以队伍在镇外扎营,只有公主和高官进入镇里最好的客栈住下来,洗漱用饭,歇去车马劳顿。
那里,自然被重兵把守。
这儿离采星城已经很远了,公主就示意身边一个婢女单独去开个客房。
这婢女原是貌不惊人,可是半个时辰梳洗后走出来,一下子艳惊四座。
即便一身素裳,头上只打银钗,也仍是娇若春菡,能令蓬壁也生辉。
正是冯妙君。
既已远离了晋都,她就可以褪去伪装,毕竟易容药物抹在脸上并不舒服,她可不打算走上数千里地都要遭这个罪。她要陪行峣国的安排,除了晋王、公主和莫提准师徒,以及少数宫人之外,几乎没有旁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