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按下杨凌这头不表,咱们拐回头来说一说这部书的另一个主角——晋王杨广。
杨广带着两名近卫——时任晋王府司马兼骠骑营统领的郭衍,和经时任右领军将军宇文述一再请求,被杨广招揽到身边充任近卫的宇文述的长子宇文士及离开了灵谷寺后的那片树林,并没有直接去往建康总管府,而是在杨广的授意下,三个人特地绕道赶往位于建康城西的江宁县牢查勘了一番,尔后拐到朱雀大街上的“升和汤饼馆”每人吃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饼,直到天近戌时才打马奔建康总管府而来。
钦命江南寻访使、建康总管达奚长儒近些天来已派出了多路人马,过江打探晋王杨广何时返抵广陵,以便自己得报后能够立即去见杨广禀报差使,却没想到派出去的几路人马都还没能打探得杨广的准确行程,杨广自己反倒主动登门来造访他了。
达奚长儒得到值守总管府大门的校尉来报称,说是府门外现有晋王亲来造访时,饶是他身经百战,也不由得惊出了一阵冷汗,连官服都不顾得换,急急忙忙率领着一班僚属赶到府门外,将杨广及两名近卫迎到了议事堂中。
“本王与达奚将军自开皇八年长安一别,至今也有十年未曾谋面了吧?观达奚将军的形容、风采,丝毫不减当年哪!”杨广虽贵为皇子,亲王,就官位而论,现任太尉、淮南道行台尚书令兼广陵总管,也是达奚长儒的顶头上司,可在总管府门外一见到达奚长儒,就亲切地挽起他的手,一边与他并肩向议事堂走着,一边赞叹道。
达奚长儒与杨广并不十分相熟,且因杨广未经事先通传今日突来造访,被他挽着胳膊这样走着,心里颇感不自在,好容易等到走近议事堂,他正欲挣脱杨广,抱拳向他道声歉,请他进堂落座说话,就听杨广忽然压低声音吩咐他道:“本王欲与达奚将军所谈之事不涉建康日常政务,还请达奚将军屏退诸人,与本王单独进堂说话吧。”
达奚长儒诺诺称是,转身冲众僚属说道:“晋王不欲搅扰诸位日常公干,诸位暂请回吧,不必在此坐陪了。”
待见众僚属遵命各自散去,达奚长儒这才趁机抱拳朝杨广致歉道:“末将本该亲赴江北迎接殿下返回江南的,如今却叫殿下亲自登门来了,失礼得很哪。”
“哎,老将军说得哪里话来。”杨广笑呵呵地摆了摆手,纠正达奚长儒道,“老将军如今身负钦命,小王自该先来见老将军的,不必如此多礼,你我二人且进堂说话吧。”
达奚长儒虽从未与杨广共过事,两只耳朵里却早已灌满了这位传奇皇子的种种事迹,却没想到时隔十年未见,杨广已由一名英姿勃发、桀骜不驯的三军统帅成长了一位平易近人、谦逊有礼的彬彬君子,遂怀着几分惊讶的心情将杨广让进了议事堂,让至上座落了座,不待杨广开口相询,就主动向他禀报道:“殿下奉旨往北境统军以来,江南局势尚属稳定,只是近来在建康城中清查并摧毁了一处‘雁巢’残部的秘密窝点,颇令人感到震惊,另则岭南交州俚帅李佛子公然起兵反叛,据闻广州刺史刘方已派军前往弹压平定,末将接奉钦命后,也曾派人前往广州查探李佛子起兵叛乱与前些时江南各地民间盛传的迎接佛子诞辰一事之间是否存在牵连,目前还未得到回报……”
达奚长儒有意无意间只未提及江南寻访副使房彦谦前往平陵主持再审白草山之争一案的结果。
杨广静候达奚长儒把话说完,呵呵笑道:“达奚将军误会了,本王此次自关外返回江南前,既未到长安面聆圣训,也不曾接到任何钦命,只是做为奉旨安抚江南诸州的广陵总管前来接受钦命江南寻访使问询的。达奚将军一见面,怎么反倒向本王禀报起差使来了?”
达奚长儒对杨广此说早有准备,从容抱拳答道:“末将虽奉钦命,寻访江南,但论官位所属,仍受殿下节制。且殿下才从北境返回江南,末将理应向殿下首先禀报差使的。”
“哈哈,老将军如此说来也不无道理。”杨广听达奚长儒如此一说,也就顺势说道,“本王在南返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达奚总管麾下的夏侯司马派人摧毁了江宁县牢这一‘雁巢’残部的秘密窝点一事,不知达奚总管对此事持如何看法?”
杨广此问已经涉及到了吏部侍郎萧子宝上章弹劾张衡的三条错失,也被达奚长儒视做向他打探奉旨查证此事进展消息的举动,因此,达奚长儒只约略答道:“据夏侯司马向末将禀称,此次摧毁江宁县牢,共当场斩杀叛匪十五人,另有一人在逃,活捉二十三人,末将奉旨以来,正在主持对这二十三人的审讯,并已发下公文缉拿负案逃脱的那名叛匪。末将不知殿下问及之末将关于此事的看法具体所指何事?”
“本王的意思是想问一问达奚总管,江宁县牢事件有无可能是一起冤假错案?”杨广收敛笑容,盯着达奚长儒问道。
“请殿下明示,您所说的冤假错案具体冤在哪里,错在何处?”达奚长儒心中对杨广今日登门造访,一开口就指出江宁县牢事件是一起冤假错案暗自惊诧不已,表面却不动声色地反问杨广道。
“譬如说吧,江宁县牢本就是朝廷关押所捕获‘雁巢’残部的一处场所,夏侯司马误听了奸人的禀报,才错将它当成了一处叛匪的秘密窝点派人加以摧毁的。”杨广不错眼珠地注视着达奚长儒,说道。
“朝廷?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