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范良仰面望天,“我是个四海为家的男人,累时才会选择停留。”
范良年纪轻轻,却像是有着沉重的往事,老铺惊讶道:“你没有家吗?”
“家?”范良“呵”了一声,怅然道,“这个字在我心里早模糊不清了。”
“你……”老铺顿住片刻,道,“愿意讲讲你的故事吗?”
“不。”范良痛苦的抱住头,“我不想……不想再回忆了……”
“对……对不起……”老铺充满歉意的看着范良,“我不该提起那些让你伤心的事。”
“没关系。”范良后仰继续望天,用着忧伤的语调说道,“一个内心千疮百孔的人是不怕受到伤害的。”
“……”
老铺沉默很久,问道:“你会留在这里很长时间吗?”
“怎么?”
“我知道现在的你很疲惫,但你最好离开这里。”老铺语气严肃。
“什么意思?”
“这附近有很多流浪汉失踪了。”
老铺露宿公园有二十多年了,无数次的失业让他心灰意冷,最终选择了自暴自弃。失踪事件是从半年前发生的,无论是老铺熟悉的老朋友,还是初来乍到的新人,那些充满对生活绝望的面孔在从老铺眼前消失。
“你是说有个名叫大齐的流浪汉曾经双腿健全,等你再见到他,左腿被截肢了?”
“是的。”老铺道,“还有几张熟面孔,脸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看起来就像遭到了虐待,我怀疑有人在暗中控制他们。”
“你怀疑的依据呢?”
“有一天,我悄悄跟在大齐身后,看见他和几个人进了下水道,我觉得那就是幕后黑手的据点。”
“你进去看过?”
“我哪敢啊。”老铺重重叹道,“我怕自己有去无回。”
“没试过报警?”说完,范良拍了一下额头,“我忘了,这种事常常摆在明面上,但永远都不会得到解决,难度系数跟警局五百米处的红灯区不相上下。”
老铺的肩膀明显一塌。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老铺深吸一口气,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打算今晚溜进去。”
“果然是这样吗?”范良心里这样想着,嘴里说道,“你不怕死了?再者说,你能改变什么?”
“我就是想做点什么。”老铺给怀里的母鸡顺起毛。
“咱们谈笔买卖吧。”范良一只手搭在老铺的肩上,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伸到老铺面前。
“怪哉屋……”老铺惊讶的看着范良,“你不是个四海为家的流浪汉吗?怎么成了修行者?”
范良谆谆教诲道:“男人的话你怎么能信,多少姑娘用亲身经历换来的真理你要时刻牢记啊。”
“你骗我有什么好处呢?”老铺不能理解。
范良笑眯眯道:“没好处,就是有趣。”
“神经病。”老铺在心里骂过后,问道,“你想要什么?”
范良挑着眉道:“你怀里的鸡当做是报酬怎么样?”
“休想!”老铺抱紧母鸡,想了想,他说道,“给你一百……不,一千蒙太钞怎么样?”
一千蒙太钞能买几百只鸡,但想要委托修行者会被当成是侮辱。
穷疯了的范良是没有自尊这种可贵品质的,他眼睛发亮,喜道:“不许反悔!”
范良的言行让老铺惴惴不安起来,“你不会又在耍我吧?”
“那就先办事后交钱怎么样?”
……
“看见了吗?就是那个下水道。”
黑暗的树丛里,老铺跟范良趴在草地上,小声的指向一处井盖。
正说着,几个流浪汉从远处走来,打开井盖进了下水道。
“走在中间的那个是大齐?”
中间的流浪汉失去了一只左脚,被人搀扶着抓住爬梯进了下水道。
“没错,就是他。”老铺的眼睛里流露出一股恨意,拳头猛地砸地,“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就不怕遭天谴吗?!”
“你先冷静一点。”安抚过老铺后,范良道,“他被截肢以后,你有没有跟他有过交流?”
“没有。”老铺摇头,“我没敢接触他。”
“那你有没有试过跟别的人沟通?”范良询问更多细节。
“没有。”老铺还是摇头,“我们原来是睡在一座公园里的,结果一夜间他们就全不见了,后来有新人到,我千叮咛万嘱咐,可他们还是……唉……”
“能量很大啊。”范良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起身道,“你真的要跟我一起进去吗?”
“是,我下定决心了。”
……
下水道建的就像一座地下宫殿,污水从身旁滚滚流过,弥漫着一股无法描述的臭味。漆黑的环境里,远处有着一抹亮光,范良跟老铺对视一眼后,朝着亮光快步赶了过去。
闲话少叙。
在听到喧闹的人声后,范良两人躲藏在了一堵墙壁后面,偷偷探出脑袋观察。
“你发现了没有?”范良四处看了看,“没有污水从这里流过。”
“是,我发现了。”老铺回答,不仅没有污水,钻进肺里的臭味也减轻了很多。
说完,两人将视线投在一群席地而坐的人身上,他们点的是煤油灯,有几人围在一起聊天,有几人正在吃饭,还有几人在打牌,大都是老铺熟悉的面孔。
“你确定他们被人控制了?”范良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老铺也不确定了,因为众人表现出的姿态很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