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照影侧身透过帷幕看了一眼孟眠春的样子,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的眼睛。
她低下头看自己手中的画纸,突然觉得要是画孟眠春的话,她好像可以不用对照着他本人的脸。
他的那张脸竟然在她脑海里印象格外清晰,她自己也有点意外。
“凌波,你今天弹错了两个音。”
孟眠春的声音响起。
玉凌波咬了咬唇,索性把琵琶往桌上一放,小性子又来了:
“孟公子既然觉得姐姐唱得好,何故还要叫我丢人?姐姐也不是不会弹,本不需要我在旁画蛇添足的。”
云冉冉有点尴尬,立刻对孟眠春道歉:“孟公子,是我和凌波没有练过,她为了配合我,难免指法乱了些。”
孟眠春从榻上坐起身,脸上还带着笑意,说的话依旧轻柔,却让玉凌波陡然心底有点发毛。
“凌波,你今天可有点不懂事啊。”
玉凌波低下头揪着裙子,心里也是一阵委屈,只她一向听惯了男人的劝哄,孟眠春也不曾对她说过半句重话,今天都是因为云冉冉。
她眼眶一红,便颤抖着嗓音说:“公子得了更可意的人,自然就觉得奴家不懂事了。”
孟眠春笑了笑:“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宝贝,你这岂不是看轻了我对你的情意。”
宝贝……情意……
柳照影快吐了。
孟眠春,你还可以更肉麻一点吗?
但是玉凌波很好哄,当然她也知道对着孟眠春这样的贵客,她不能真的摆架子。
云冉冉也有眼色,在旁说着:“今日是十五,凌波妹妹接客的规矩也就初一十五,孟公子,今晚就歇在这里吧?我叫丫头去温壶酒来。”
玉凌波还是个没梳拢的清倌人,平素往来的男人虽多但都不过夜,苏蘅眼界高,将她留着待价而沽,孟眠春出现后,她就想着钓上这尾大鱼了。
孟眠春还没来得及回应,门就被轻轻叩响了,是来找玉凌波的。
苏蘅生病,鸨母之责便由云冉冉担任,显然是楼下出了些状况需要她去处理,她朝孟眠春告辞后立刻就转身离开了。
玉凌波却管不得外头发生了什么事,软着身子就要偎进孟眠春怀里,谁知孟眠春却立刻从榻上站了起来,说着:“凌波,我有点醉了,借你的床躺一躺,你,上回你亲手做的小菜我挺喜欢的。”
玉凌波一愣,随即说:“那好吧。”
她压根儿就忘了把柳照影安排在房里的事。
柳照影却比她机敏多了,心想这缺心眼的姑娘可真够可以的,险些要把自己坑了。
她悄悄往后头一扇小门挪,玉凌波的闺房是南北通透的,北边一道小门连着一处窄小的楼梯,夏日可以通向河边乘风凉。
只她的动作还是快不过孟眠春,在踏出门的那一刻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衣领给拎了回来。
柳照影在原地被转了个圈,和抓住自己的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寂静无声。
柳照影心想,孟眠春会不会从此以为自己有毛病,专门爱偷听别人的风月帐中事?
孟眠春倒是没多意外,只皱眉说:“你在这儿干嘛?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很……伤风败俗?”
柳照影干笑了一声,“孟公子,好巧啊。”
明明他才是来嫖的那个,到底谁伤风败俗!
孟眠春眯了眯眼,目光就落向那张画案,柳照影眼疾手快,一下就伸手按住了画上人的脸。
她才画了一半,但也隐约能看出是孟眠春。
墨迹还没干,被柳照影这样一拍一抹,整张画跟着就被他揉成了一团糟。
孟眠春:“……”
他很嫌弃地推开柳照影,目光落在她全是墨迹的手掌上。
“你画我。”
他笃定地说。
柳照影心里觉得自己现在大概脸都快皱成一只包子了。
她该怎么解释眼前尴尬的场景?
是你的相好来找我画你的春宫图,而我也是收钱办事,真的不是对你孟小国舅有什么变态的想法啊。
此时外间突然传来的喧闹声救了柳照影。
“这位爷,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这是云冉冉的声音。
跟着门被人狠狠地推开,柳照影匆匆一瞥见到了来人的面貌,面露讶色,只还来不及多看第二眼,就被孟眠春一把捂住了嘴,被他带着飞快闪身离开了北边的小门。
从窄小的楼梯下去,是赏景的木栈道,此时没有什么人,这里连着画月楼的后厨,孟眠春二话不说,就把柳照影挟持着拉进了厨房。
穿过后厨一路被拉到一楼的花园里,到了一处低矮的灌木丛后,孟眠春才把柳照影往地上一推,说:“现在。”
他也觉得真是见鬼了,怎么到哪儿都能碰见柳照这小子。
柳照影此时只是想笑。
画月楼里被家中大妇来抓回去的男人应该不少,就像刚刚孟眠春揪着她就跑,那条木栈道应该也救过不少人。
可是孟眠春还没有娶亲,哪里来抓奸的媳妇。
刚才强闯进门找他的人,是拱卫司副指挥使卓甘棠。
嗯……这是两个男人。
“你笑什么?”孟眠春蹲下身子,直视柳照影:“我说,你小子是真不怕死,顾家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还有空来逛窑子。你知不知道耍我是什么下场?”
“知道。”
柳照影还是坐在地上回答他的问题:
“但是孟公子,我总要吃饭的,没钱了,所以画画求生。我是春宫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