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要找的人,孟眠春却没有立刻往金陵城赶。
“现在金陵城已经不安全了。”
他是这么说的。
何况那孩子病得越来越重,不找个妥当的大夫来,他可能几天都熬不过去。
修源的儿子修麟,今年才十二岁,以他的年纪来说,他生得极为瘦小,但他却在孟眠春马前表现出了超乎十二岁孩子的镇定和气度。
只是那个举动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再次上路的时候,他就彻底晕倒在了贴身老仆的怀里不省人事。
孟眠春让陈德立刻进城,绑也得去绑一个好大夫来,他自己则带着剩下几人到了刚才张虎几人嘴里的大牛庄落脚。
没有办法,修麟已经病重地不能再挪动一步了。
陈德到底有法子,连夜带来了一个老大夫,据说是杏林世家出身,曾经更是在京城做过御医,七十多岁了,硬是被横绑在马背上被带出了城。
要是寻常这个年纪的老人,怕是都断气了。
柳照影心想,可见果然是有几分医术的。
修麟终于被老御医救回了一条小命,孟眠春也总算松了口气。
老御医感叹:“这孩子早已病得邪火入了五脏,兼之他小小年纪思虑繁重,这病已然是沉疴宿疾了。若再晚一日,老夫这金针怕也救不了他的性命。”
旁边的老妇人听得差点哭出来,她一直以为修麟说自己没事,是真的能撑,可谁知道是这孩子本性倔强,明明病入膏肓了,硬挺着一口气不肯说实话。
孟眠春此时只比她更觉得庆幸,只差一步,修家这最后一点血脉也保不住了。
“现在该怎么办?”
又是疲累的一日,朗月当空,可柳照影和孟眠春都睡不着。
他们都知道,找到修麟只是一个开始,这孩子带来的只能是更多的危机。
孟眠春自信地说道:“无论如何,小爷要的人,阎王爷也抢不走。”
柳照影想了想说:“他就是那剩下半本账册的主人吧?但是我总觉得少爷找他不是为了那半本账册。”
孟眠春说:“活着的人,远比死物有价值多了。”
那个不惜他费尽心思、骗也要从顾家骗来丹书铁券救命的孩子,绝对比那半本账册有用。
他总归不会害这样一个孩子的性命,修麟已经比杨定风幸运了。
今夜几乎没有人合眼,才五更天,修麟还陷在昏迷中没有苏醒,但是他们又必须出发了。
大牛庄到底离金陵城太近,孟眠春放心不下,决意找一处更隐蔽的村落。
但是即便孟眠春如此小心谨慎,在一天半之后,该找他们的人还是找到了这里。
修麟才刚刚清醒,而柳照影正坐在床边看着修麟的老仆李婆婆抱着他痛哭。
陈德冷着脸撂帘子进来,看也不看那对主仆一眼,只对柳照影说:“少爷吩咐,让你按照计划立刻带他们离开。”
柳照影很镇定,点头说:“我知道了。”
陈德飞快转身出去备马,柳照影对那对主仆,或者说只是对修麟说:“要走了,你还撑得住吗?你才刚刚脱离鬼门关,但是只能忍一忍了。”
修麟因为脸颊瘦削而显得更大的一对眼睛冷静地盯着眼前青衣素净、眉目秀丽的少年。
他记得他。
“我凭什么信你?”
这孩子开口说话的嗓音十分沙哑。
“我不需要信我,你只要想办法活下去,起码你现在该知道,我不会伤害你,但是现在外面来的人,就未必了,你已经没有亲人了,既然两方都是敌人何不选择一方对你危害小的?跟着我,你才更有逃脱的机会不是吗?”
竟然还有人会这么劝说的。
修麟瞪着她无言以对。
陈德很快准备好了车,破旧的马车,好歹能用,他驾车,车里坐着修麟主仆二人和柳照影,悄悄从一条无人注意的下坡小径离开。
而此时,孟眠春正站在卓甘棠眼前,带着满脸的笑意:
“卓大人,怎么几天不见你就混得这么惨了?你这些下属怎么回事,打群架打输了啊?拱卫司的亲卫啊,可真丢人。”
梁靖几人听了他这话脸上纷纷露出怒意。
卓甘棠却不为所动,只道:“把人交出来。”
孟眠春装傻:“谁?把谁交出来?杨定风吗,他不是被你抓走了,你怎么会问我要人?”
“你知道我在说谁,杨定风已经死了,但是修源的儿子还活着,那孩子是山水寨案子里唯一的人证,你不要再胡闹了。”
卓甘棠当然知道杨定风死前嘴里说的人是谁,能让他如此牵挂的,只可能是他的小主人、修源的遗孤。
山水寨这件大案不在卓甘棠的管辖范围,修家的抄家、问罪更与他无任何关系,皇帝这次的命令只是让他寻找修源在世时的亲信杨定风,并将他带回京城,所以多余的事卓甘棠不想管。
但是现在他不能不管了,出了那样的事后,他就绝对不能再对这件事袖手旁观。
他赶到安平镇时就知道找到那孩子的希望不大,孟眠春到过安平镇又突然离开,绝对不是个巧合。
而在沿途寻找的时候他又碰上了一队外乡迁徙的人,他们提到有一对祖孙被一个富贵公子带走了,也提到那孩子说自己姓“修”。
卓甘棠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孟眠春闻言冷哼:“卓大人,这也是陛下吩咐你办的事?如果是,你出示文书和诏令,我绝对配合,如果不是,就凭你卓甘棠用拱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