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一眨眼过去……
凌晨时分,路灯还未熄灭,在飘扬的雪花中,周娇依次抱了抱三个儿子,望着他们敬礼离开。
来到这世上,她一直觉得冬季异常寒烈,这一年她才知道还有一种寒冷,前所未有的,它冷到心底深处。
这个凌晨,她用欢笑送走了出征的儿子们。
眼泪?
眼泪是奠基悲伤的。
哪怕鼻子发酸,内心想大嚎大叫发泄一通,她也不愿意让他们在外有所牵挂,更嫌晦气。
她的儿子一定会带着她的祝福,凯旋而归!
周娇是强打精神投入到年关,用忙碌来代替内心的焦虑,可一到夜深人静时,她疯狂想起的,是孩子们从小到大的一点一滴。
周孝正忙,张国庆也不输于他。
周娇已经不记得最近与他们见过几次面,偶尔的深夜归来,次日已不见人影,纸条倒是多了不少。
这一年的大年夜,一家七口各方一处,连缪丽珊也忙得中午时间没法回家,用陈婶的话来说,还好有她陪周娇。
周娇不知她妈是不是预感到孩子们去了前线,她没说,自己也就没取出平安三兄弟特意准备的家书。
在千家万户团聚的这几天,大院内一片肃静,似乎连年幼的孩童用鞭炮声也哄散不了气氛里的沉重。
破五这一天,张国庆带上她的叮嘱,如同平安三兄弟们一样,也在一个凌晨时分随部队出发。
部队有令在先,从实行一级战备起,任何人不许家书,防止泄露军事机密。
他们这一走,身为军属,周娇知道未来等待的日子里,也许只能偶尔从她爸口中得知一二消息。
这座四九城,除了她爸妈,这世上她最重要的人都赶赴前线了,不知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元宵节一过,一篇《是可忍,孰不可忍》的评论文章出来,震动了神州大地。
也是从这天的凌晨4时半开始,我国集结在边境上的部队,从南方两个省的方向,正式对侵犯国家领土的敌军进行自卫还击。
这一天外界纷纷攘攘,热血奋起,而缪丽珊在一下班归家之后,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了客厅地上。
“被我掐醒后就回房了,不让我往医院打电话,你快去看看,一声不吭地连一点粥都不喝。”
“不要惊动我爸。”
匆匆赶回的周娇吩咐完,顾不上与陈婶多说直接推开房门,面对躺在床上湿了枕巾的母亲,她该如何劝慰?
她也想哭!
周娇脱去外套鞋子上了床,紧紧地搂住她,轻轻地拍着闭上双眼的母亲,嘴里翻来覆去的唯有一句:“没事的,没事的……”
不止是安慰悲伤的母亲,更多的是安慰自己。
缪丽珊反手抱住她,埋在她肩膀发出一阵阵压抑着的痛哭声。
一滴滴的泪水滑入周娇的脖颈,激得她眼眶发红,她不能哭!绝对不能哭!她的爱人,她的儿子还好好的!
缪丽珊哭累了之后陷入睡梦中。
周娇注视着她一直紧皱的双眉,幽幽地叹了口气。
其实在张国庆出发那一天,她妈应该已经知情了吧?在自己辗转反侧、彻夜未眠的同时,父母受到的煎熬哪会比自己少。
接下来才是硬仗,她必须顶住!
缓过神后,周娇蹑手蹑脚地起了床,替她搭脉过后,掖好被子,使劲地搓了搓脸,出了房间。
陈婶望着院子里出神的周娇,暗自叹了口气,转身回厨房,再出来时,端了一碗粥,推了推她。
“快喝点。这个家还得你撑着,稳定后方才能不让小五他们担心。放心好了,别人有事,他们都不会有事。”
“谁家孩子有咱们家的孩子能一点点儿大就开始练功,打小就上部队训练?别人还会破点皮受点伤,他们每次回家是不是都好好的?”
陈婶小心翼翼地一手举起碗,一手拉着她的手,“你瞧程老爷子就那么一两招,他当年都能打死好多小鬼子,你瞧他是不是一点事也没有?
你再瞧谭老,他一手调教的大儿子,都说是什么拳的传人了,还不是在小五他们父子手下过不了五招。”
周娇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意。
陈婶将碗放在她手上,继续说道:“好人有好报。这么多年你们救了多少人,老天爷都看在眼里呢,放心好了,首长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要是以前,陈婶还知道过去的二十年来周家资助过多少人、救过多少人,可自打去年下半年开始,时常有人上门道谢,多多少少的,她一琢磨就回醒了。
周娇喝完一碗大米粥,再次望了一眼南面方向,慢了一拍的点了点头:这日子还得过,她还得替他们盯住后方。
缪丽珊一觉睡醒,精神虽有些萎靡,但看过平安三兄弟留给她的信件以后,好歹喝下一碗粥。
这一夜,周孝正在大红门内依然没有归来。
短短的电话时间里,母女俩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装聋作哑,再也不想让他又分神牵挂家里。
虽然周孝正最近忙于公务,连见面的时间很少,但最近大事就是这么一件,他承受的压力不会比她们少。
期间东北老家张爹张母在张老二的陪同下往家里打了一通电话,据说张国庆单位电话打不通。
心力交瘁的周娇没去关注这些细节问题,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照顾一对老人,唯有选择隐瞒。
有时候不知情、不用受煎熬,何曾不是一直福气。
这个家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