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孙悦难得的睡了一个自然醒,睁开眼的时候,老曹一家已经把面都和好了,油光黄亮的大面团安静的躺在案板上,只等随时开门迎客。
孙悦洗洗手想帮忙,却被老曹给拦下来了,“大侄子莫要上手了,这等庖厨的活我们来干就行了,你可是被官家夸过,将来要做相公的,快去温书,莫要耽搁了学习。”
孙悦自然不太好意思,撸胳膊挽袖子想要多少帮一点,却被曹妮儿推了出去:“去去去,别添乱了,你根本就不会和面,写你的破字去。”
孙建国想了想也道:“去吧,还是读书要紧,记下你曹伯伯这份情谊,将来若能出人头地,莫忘了报答便是。”
老曹笑着道:“兄弟,我看你这手,也是细皮嫩肉的,定然也是没干过什么活的,想来也是个书生,要不您也歇了吧,这有我和妮儿,够了。”
孙建国笑着摇头道:“生逢乱世,我这种书生最是百无一用,孩子命好,赶上了太平世道,我可没那福分,少时耽搁了,现在再学,晚了。”
开玩笑,一个人读书花销就够大的了,这要是两个人一起读书,这小店能不能养得起不说,时间长了人家老曹能没有意见?俩孩子都在干活,甚至连他老娘也在收拾家务,他怎么好意思偷懒呢。
孙悦回到里屋,摊开了纸张,找出来一本论语开始临摹,这样练字与背书就两不误了,就是这字怎么也小不下来,还是废纸,练一天下来光笔墨就得一贯钱。
不一会,家里开张卖面,其余人忙忙活活,只有他一个人在隔壁屋埋头练字,这让他觉得很有负罪感,却只得甩了甩脑袋,驱逐了这样奇怪的想法,强迫自己专心在书上的之乎者也中。
等到早上一阵终于忙过去了,孙悦连忙跑过来道:“爹,咱们去说相声去吧。”
孙建国摇摇头道:“不说相声了,以后我改说单口的评书了,你踏踏实实学习去吧。”
孙悦急道:“可是我学腻了呀!那本论语我已经抄了三遍了。”
“学腻了就去跟大军玩会,回头我再给你买一本春秋。”
大军也就是老曹那个和自己生理年龄一般大的孩子,叫曹军,老曹生他的时候可能是想让他去当兵,一听这话立马两眼放光的就凑过来了,他早就想跟孙悦一块玩了,但是始终不敢打扰他学习。
孙悦的眼眶有点湿,擦了擦道:“不了,我练字去了,家里的纸张不太够了,我先去买点纸。”
老曹道:“你别去,让妮儿去。”
“哦。”
曹妮儿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取了钱,就去给孙悦买纸去了。
孙悦叹息一声,给曹母倒了碗水,伺候她喝了,便一个人坐在床上闷闷不乐了起来。
曹军过来道:“孙哥咋了,我看你不太高兴,你都不用干活,怎么还不高兴了呢。”
孙悦苦笑道:“正是因为不让我干活,所以我才不高兴啊,你还小,不懂。对了,你想不想识字?”
曹军摇头道:“不想,俺爹说俺不是那块料。”
“那你以后想干什么。”
“俺以后想当兵,当兵有饭吃,契丹人来了我保护你们。”
曹母插话道:“真是我乖孙,有志气。”
孙悦只能报以苦笑,北宋的三百六十行里,最差的就是当兵,不过这话没法说,他们都是经历过五代战乱的巨大伤痛的,恐怕全天下只有他们爷俩真的相信,盛世就快到了,就算是赵匡胤自己,难道他就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不会是这五代十国中的第六个吗?
不过循循善诱还是可以的,便道:“你想当兵,起码还得十年等你长大了以后才行,那这十年你想做什么呀。”
曹军闻言咬着嘴唇想了一会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看你们说相声赚的很多,好像还挺有意思的,你以后要是不说了,要不换我来跟孙叔说吧。”
孙悦笑着道:“好啊,那以后我有空了就教你,其实我跟我爹也不是专业的,之前听过而已,学几个段子慢慢琢磨就是了。”
“嗯。”
说着话的时候,曹妮儿回来了,手里拿着厚厚的纸,还顺带买了一盒墨,往孙悦的面前一放,“喏,你的纸。”
“有劳阿姊了,阿姊可愿意识字?我可以教你。”
“别别别,千万别,这么点纸一贯多,我可学不起,孙大少爷学着吧,我要去帮忙干活了。”
临走还扒拉一下曹军的脑袋道:“走了,你干啥你也想读书啊,家里可养不起俩书生。”
“哦。”
这小磕唠的,跟小刀子似的就往他心口扎,孙悦还偏偏无可反驳。
曹母在一旁道:“孙儿不跟她一般见识,妇道人家没见过世面。”
说着,老太太也不知从哪弄了一橘子出来,眼下刚开春,水果可是极新鲜的东西,却是昨天高兴买了一个孝敬老太太的,却不想她压根没吃。
“来,快吃,别让你爹和曹伯伯看见。”
“大母,这是孝敬您的,您怎么没吃呀。”
“老东西一把年纪了,啥好东西进了嘴都没味,可不敢糟蹋了,你读书废脑子,给你补补。”
一边说着,一边把橘子剥开,一粒一粒的硬塞到孙悦的嘴里。
“好吃不?”
这季节的橘子,都是在淮南那边提前收了下窖存着的,能好吃到哪去,放后世白送估计都没人要,孙悦却也笑着道:“好吃,可甜了,大母也吃。”
“我不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