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策推门出去,他所在的这个院子还是很安静的,各间房里睡觉的人都没有出来。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董策素来对下属要求严格,更曾经明确说过,碰到这种事情,如无相关命令,一律不准出入,老老实实的在屋里呆着便是。
迎面跑过一个人来,正是王通。他一身甲胄,手摁在腰间腰刀上,脸上露出一抹掩不住的焦急。他瞧见董策之后快步向这边奔过来,磕头行礼。
董策沉声道:“外面怎么回事儿?怎地这般吵?”
昨日晚间,曹文诏曹变蛟还有董策都是各自派人巡夜,董策这边派的人手正是王通,是以董策才会向他发问。
王通起身道:“大人,事情有些不妙,闯军把城给围了。”
“什么?”董策眉头一挑,心中有些惊诧。
他沉吟片刻,便回身穿好衣甲,披上大氅,拿上大枪,沉声道:“带我去城头瞧瞧。”
“是。”
王通点头应是,这时候阿拉坦乌拉也起来了,作为董策的贴身护卫,以及董策直属总的把总,阿拉坦乌拉就住在董策旁边的屋子里。这会儿他也一身铠甲,手里持着那根硕大无比的狼筅,沉声道:“大人,我也跟着一起去瞧瞧。”
董策点点头,王通带人簇拥着他们两个,一路出了县衙。
刚出县衙,便瞧见一副副乱纷纷的景象,董策曹文诏曹变蛟三人带着近身护卫住到县衙里,而其他的那些士卒则都是住在县衙附近腾出来的宅院中,在此时,这些驻扎了士卒的宅院一个个都是灯火通明,不断有持着火把的人进进出出,更有将官冲着手下的士卒大声的吆喝着,带着他们从某处宅院中急匆匆的跑出来,朝着城墙的方向跑去。
大街之上人喊马嘶,很是热闹。而不少民房宅院中,也是传出阵阵哭声。
等董策到达三水县北城门城门楼的时候,发现曹文诏和曹变蛟已经等在这里了,两人都站在城墙垛口后面,手扶着垛口,凝神向远处看去。
而此时,在城墙之上,更有数百军兵,顶盔带甲,手持刀兵,凝神戒备。
董策登上城头之后并未说话,只是向远处看去。他往外扫了一眼,瞧清楚了城池北面的情况,心里不由得一突。
在城墙北面,本来应该是一片漆黑的荒野,但此刻,这荒野之上,却落下了无数繁星,那是一支支火把闪烁的亮光,将整个三水县城北,照得一片透亮,如同白昼一般。不知道有多少火把,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只见一条条火龙,在地上蹿动,每一条火龙代表的就是一支少说也有数百人的骑兵队伍,远远看去,火光无边无际,似乎一直蔓延到数十里之外,就如同天河坠入了人间。
他身旁的阿拉坦乌拉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我们察哈尔部现在所有人加起来,只怕也没有这么多。”
那一片火把组成的海洋还在不断向这边移动,最终在距离城墙大约两三里之外的位置停了下来,他们开始安营扎寨,人声马声传来,喧嚣无比。 而他们似乎并未将这三水县放在眼中,就在董策等人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动作,根本就当他们不存在一般!
曹文诏曹变蛟一侧头也瞧见了董策,曹文诏向他招招手,道:“董老弟,你过来了?”
董策走过去笑道:“是,听到信儿便赶紧过来了。”
他瞧着曹文诏,似笑非笑道:“曹大哥,你俩过来的比我早,想来得到消息也是比我早的,怎么却自己来了,也不着人告诉兄弟一声。”
他的话半真半假,说是开玩笑也行,但其中却也掺杂着几分不满。很显然,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曹文诏,自己对他和曹变蛟两人上了城墙却不叫着自己,是颇为不满的。
当然,董策是用这种很隐晦的方式来表达不满的。这样做,便不容易撕破脸,因为是用开玩笑的形式说出来。
总不成昨晚上刚认了大哥老弟,今日就翻脸吧?
曹文诏哈哈一笑,点了点董策:“你啊,竟然因为这事儿怪我?”
他指了指外面那漫山遍野的火光,哈哈笑道:“昨日你带着你的人浴血奋战,将我二人及麾下儿郎们救了下来,算得上是功劳最大。于是老哥我就想着,若是再打仗的话,可不能让你们专美于前了。你呀,就带着你的人先歇歇吧。且看我们叔侄二人的手段!”
曹变蛟笑道:“汉臣,叔父说的没错儿,昨日你们功劳可是不小,现下也该分润给我们点儿了吧!这一次闯贼过来,瞧这样子是要攻城,便不用你们动手了,我们叔侄二人带着麾下兵丁足以应付。”
他们两人说这话的时候豪气万分,言语中更是丝毫不将外面那些闯军放在眼中,好似外面这数万名精锐的闯军士卒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半真半假,半开玩笑半认真,说他们开玩笑也可,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又是非常明白了:不让董策参与守城这一战,而是他们叔侄俩带兵守城。意思就是,这守城的功劳,大头儿是他们的,小头儿才会分给董策。
董策听他们这么一说,也立刻就明白了他们的心思。这两个人,昨日终归可说是打了败仗,落荒而逃。哪怕是洪承畴给他们遮掩,并且靠着那些杀伤数字,舌灿莲花的把这败仗变成功劳,但他们叔侄二人的脸面终归也是很不好看。
昨日那一仗,让素来所向无敌的曹文诏很丢面子。而且他们昨日那个样子进入三水县,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