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天,海与天连接在视线的尽头,天地呈现一色,碧蓝而迷人。
气候反常的冬季难得露出如此美景,但郑丽琬却没有半点欣赏的意思,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小脚儿不住的垫着,头微微翘起,尽量让自己看的更远一些,希望能够早一点看到陆地,看到海岸线,看到阔别已久的故土。
归心似箭!
除了这个在没有更好的词语能够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
一年了!
超过一年的时间,作为一个即将迈入十七岁的花样少女,从来没有离家离开如此之久,这是她第一次。思亲、念郎各种情绪涌上心头,难以阻止。
“这乘船不是骑马,你一甩马鞭就会快一些。在这里枯等着无济于事,不如回船舱里好好休息,待下了船之后有更足的气力赶回家!”虬髯客张仲坚粗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张仲坚长的又丑又粗狂,但是他说的话,却直白的很有道理,似乎已经活到了一个境界。
超凡脱俗!
郑丽琬不是很了解,虽然面上对于这个大胡子叔叔,怀着些许敌意,但她内心的最深处却始终存着点点敬意。
“我知道!但是我就想早一眼看见陆地,早一点坐登岸的准备。我的心情,大胡子叔叔怕是难以理解。”
“释车下走!”张仲坚笑道:“明知不对,却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就如当年的齐景公一样?”
当年齐国国王齐景公外出游玩,途中闻讯相国晏婴病得厉害。如果回去晚了,也许最后一面也见不上。齐景公急忙上车回赶。觉得车夫跑的太慢,自己驾车,还是觉得慢,于是跳下马车,发足狂奔。
“真有些羡慕!”张仲坚续道:“到了我这把年纪,方才知道有些事情明白的太多,看的太透。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他此次匆匆返回中原,实因吴世可跨海报仇,音讯全无。
他为救人而行。却因太过明白道理,反而感受不到半点的紧张焦虑。
见郑丽琬情难自禁,忍不住回忆过往那带着愚昧的干劲,发现当年的生活反而更加的精彩。
郑丽琬眯眼笑道:“别以为我听不懂。明白着呢。所以我就觉得你看上去是什么都放下了。其实什么都没放下。一样的爱多管闲事,一样的爱操心,爱抱打不平。像我多好,当一个快快乐乐的小女人,什么事情也不管,只要自己开心就好。只要不危害到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揣着明白当糊涂,适当的装装傻就好了。”
张仲坚感慨道:“真是一个聪明的丫头。你说的对。放下与没有放下就在一念之间,强迫自己放下。实际上就是没有放下。我真的对能让你魂牵梦绕的那个人好奇了,究竟是谁,能够让如此聪明的丫头挂念到这个地步。”
郑丽琬脸上飘起两朵红云,轻声道:“他啊,有些呆呆的,还会欺负人,不过很厉害呢。跟我的小聪明不一样,有着大智慧,很了不起。有一点你们很像,都好武功。我觉得吧,真比起来,你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一直插不上话的张暴突然道:“瞎说,师祖的武艺当世第一,早已天下无敌,当今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比他更强的人?”
张仲坚摇了摇手道:“早就跟你说了,武道有高下之别,强弱之分,却从无天下无敌一说。”说着,望向了郑丽琬道:“你的那个他,可是罗士信?”
“啊!”郑丽琬惊喜道:“你也知道他?”
张仲坚眯眼笑道:“听我徒弟提起过,你操着关中口音,在关中年纪与你相仿的,也只有他了。你也不早说,早说了,在给青衣的信中就可以将你的消息告诉她,更不要劳烦吴兄弟了。”
郑丽琬呆了呆,道:“你说的青衣,不会是裴姐姐吧?”
张仲坚一错愕,说道:“原来都认识。”
郑丽琬悔得恨不得一头扎下这滚滚大海中去,便是她在如何的聪颖,也想不到事情会如此的巧合。她看着前方,目光所及之处,竟然出现了高山的影子,颤抖着指着,叫道:“到了,到了!是大山,是陆地,是港口。”说着泪水忍不住溢出了眼眶。
张仲坚眺望片刻,笑道:“真的到了,在深入一点就是登州口岸。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打算在这里下,你就跟着这船吧,他们出使大唐,目的也是长安,要不了多久就会到长安的渭水港口。”
郑丽琬却摇着头道:“我也在这里下,不坐这船到长安。”
张仲坚愕然的看着她。
郑丽琬带着激动的道:“海船太大,在黄河里逆流而上,速度肯定不快。我要包一条客船到洛阳,再从洛阳买匹马赶回长安。这是最快的赶回长安的方法了。”
张仲坚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不得不承认,郑丽琬在她在乎的领域上,思绪是永远的那么清晰。
走陆路永远快不过水路,海船也快不过客船。而洛阳以上,却是黄河最为湍急的黄河中上游,使船艰难而慢,不如官道策马。
一步一步,竟然算计的无比准确。
“那就让张暴陪你走一趟,护你安全。”
“谢过大胡子叔叔!”郑丽琬作揖道谢,并未拒绝好意。这路途并不短,她一个女子确实不便。张暴性子急了些,但作为张仲坚的徒孙,人品武艺却还是过关的。
海船渐渐逼近了登舟码头。
郑丽琬等不及大海停稳,迫不及待的一跃而下,正式踏上了中原大地:终于回到了中原,一年多的期盼终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