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跨进门槛,沈妙言独自站在台阶下,仰头望向府邸匾额。
匾额黑底金字,大书着“相府”二字。
许是时间有些长,那匾额看起来很是破旧,同这金碧辉煌的阔气府邸相去甚远,放在一起并不般配。
她拎起裙摆踏上台阶,猜测这匾额大约是赵无悔用来怀念什么的。
她随着相府的侍女穿过雕花游廊,脑海中又是浮想联翩。
当初四哥曾派遣赵妩和君无极前来赵地执掌政权,如今兵权既然尽皆落入赵无悔手中,不知那两人又在何处?
还有赵无纠。
这个人也是赵氏宗族,当初赵国未曾覆灭前,他身为赵国左相,暗地里却是投靠了四哥。
也不知这个人如今身在何处,可能帮她联系上四哥?
她思考这些事儿时,不知不觉就到了主院。
环顾四周,但见庭院内草木扶疏,建筑物皆都色调简单,却呈现出一种恢弘大气,隐约能猜得府邸主人的品味。
她跨进门槛,君舒影已经入座。
她垂眸,面不改色地坐到一侧大椅上,伸手就摘了幂篱。
君舒影扣着一盏茶,余光扫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
侍女给沈妙言送了一盏茶,她浅呷一口,闻得对面的赵媚笑吟吟开口:“我说这位姑娘怎么瞧着面善,仔细一看,竟是当朝皇后娘娘。是赵媚疏忽了。”
说着,竟站起身,朝她微微一福。
她生得格外高挑,身段又是极好,便是福身子,看起来也格外勾人妖媚,不愧于她的名字。
沈妙言抬眸,对她报之一笑,“赵地都要反了,你作为赵无悔的孙女,对本宫行此大礼,可真是讽刺。”
“反是要反的,只是事情尚还未成,沈姑娘仍旧是大周皇后呢。”
两人说话间,屏风后传来咳嗽声。
众人望去,只见一位老人正慢条斯理地从屏风后出来。
正是赵地曾经的右相,赵无悔。
他已是七旬年纪,可看起来精神矍铄,容貌不过四五十岁的模样。
浑身都是雅致的书卷气,温雅如玉,风度翩翩。
生得很高,五官端正英俊,即便年华老去,岁月也不曾剥夺他的俊美,反而赐予他一种另类的魅力。
这世间有的小姑娘就欢喜年纪大的人,而他恰恰有那种能令小姑娘拜服崇敬的魅力。
辏就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赵无悔的视线先在君舒影身上转了圈,继续落在沈妙言身上。
他笑容温温地坐了下来,“这位是?”
“乃是大周皇后。”赵媚含笑回答。
“真是稀客……大周皇帝的掌心明珠竟也肯光临寒舍,倒是老朽怠慢了。久闻皇后娘娘有艳绝天下之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他笑得很温柔,说话间,目光直视沈妙言,却不曾给人半分压迫感,更不会有猥.琐的感觉。
他是那种风度翩翩的男人,见多识广嘴又甜,相处起来令人十分舒服。
根本无法让人猜想得到,他竟是要谋反的人。
沈妙言呷着茶,并不接他的话。
上座君舒影淡淡道:“在船上时,朕曾与赵相有书信沟通。赵相可莫要忘了你与朕的交易。”
“自然。”
赵无悔笑容温温,目光转向赵媚。
赵媚笑吟吟起身,绕到了屏风后。
过了不久,她捧着一只红漆托盘出来,在君舒影跟前屈了双膝,“北帝。”
沈妙言望过去,只见托盘上用黄绸覆盖,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很快,她看见君舒影伸手挑开黄绸。
那红漆托盘上盛着的,赫然是半枚月牙形兵符!
琥珀色瞳孔微微收缩,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盯向赵无悔。
这两人究竟做了什么交易,君舒影又究竟许了他什么好处,竟然让他肯交出半枚兵符?!
君舒影捻着兵符,这兵符乃是青铜铸就,大约被人把玩很久了,摸起来很是圆润称手。
月牙一角垂着明黄流苏,依稀可见其贵重。
他把玩片刻,丹凤眼流转出凉意,唇角笑容清冷,“赵相可是在忽悠朕?区区半枚兵符,换朕为你出生入死……这算盘,不要打得太好。”
赵无悔抚须,低低笑出了声儿。
他不慌不忙地呷了口茶,“事成之后,另外半枚兵符,老朽定然双手奉上。须知,便是做生意,也有先付定金,后付全款的道理。治国争天下,更是如此。”
君舒影没再同他争,把兵符收进怀中,“半月之内,朕定然为赵相把事情办好。希望那时,赵相能够谨守诺言。”
他说完,瞥向沈妙言。
沈妙言起身,同他一道离开大厅。
相府的侍女,引着两人进了临水的院落歇脚。
沈妙言独自住一间房,没跟那个男人一块儿住,倒是令她松了口气。
她在房中换了身简单的天青色男装,在发心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就探头探脑地溜出了房门。
刚欲去相府中转转,谁知却听见隔壁厢房传来声音:
“……北帝独居多年,难道就不会寂寞吗?祖父命我前来服侍北帝,人家可是用心得紧呢。”
是赵媚的声音。
沈妙言忍不住地好奇,小心翼翼靠近槅扇,轻轻在高丽纸上戳了个洞。
屋内光影斑驳,君舒影坐在太师椅上,赵媚正跨坐在他腿.间。
身材格外窈窕的高挑少女,衣衫半褪至香肩,,长裙高高撩起到大腿,白腻腻的肌肤犹如玉石般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