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一趟雨,邰山雨没怎么着,谢籍次日起来倒有点染风寒,元成安熬着袪寒气的汤药,一边同陈女郎吐他家陛下的槽。
陈女郎道:“你这样说,叫陛下听了该问你罪罢。”
“只要不道皇后殿下短长,道陛下短长于陛下言是无碍的。”天子身边要保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看元成安能好端端活到现在就知道,不能说的话,他从没开口说过。
陈女郎闻言笑着端过熬好的汤药上楼去递给帝后,是邰皇后出门来接的,见了她笑称姓名,显是心情颇好的样子:“英红快进来,汤药我就不接了,手软。”
把汤药搁桌上,陈女郎扫过在床榻上裹着被子像球般坐着的天子,憋着笑默默无言退下,退至楼下后与元成安道:“皆道天子威仪,我倒看着陛下在殿下面前时总是很没有威仪。”
“夫妻俩之间日日处处,还要威仪干什么使,若此话同陛下说,陛下必定会告诉你,与心上人相处,脸且可以不要,况威仪。”元成安说着话内心充满沧桑,在陛下身边习得一身好“艺”,可惜偏没有用武之地。他是不方便跟宫人们来往的,得避嫌,他也不方便同朝上诸公家的女眷们来往,还是得避嫌。避来避去,目之所及内,就没有能让他一展所长的女郎。
这么想着,忽然看陈女郎,元成安琢磨半天,觉得女郎比他还能打还是别瞎费心思,武人尚武,他觉得女郎瞧不上打不过她的。
邰山雨这会儿则在屋里一边给谢籍揉头,一边同他说陈英红、元成安:“元统领虽伴九哥久矣,可是在情之一字上,却一点也没得到九哥的真传,竟还没看出陈女郎心仪他来。”
“那就是块石头,倘真会开窍,怕早开了窍,这时已经儿孙满堂。”
时下女郎,真没几个会主动把心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元成安这样的石头,真需要把心思用语言描述得通通透透,不然他领会不到的。
“陈女郎一片心,元统领委实年纪不小,不然你去和元统领说一说,总要叫他也成个家,有个体冷暖的人罢,还是九哥更希望元统领独身过着才能放心?”委实是谢籍说过这类的话,邰山雨才有这么一问。
宫人和朝堂诸宫家的女郎自然不能放心,但陈英红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不然陈英红也到不了邰山雨身边:“自然不是,陈女郎便很好,我回头同成安说说,他若也有意,我便为他们牵了这红线。”
邰山雨听罢,端着药碗递给谢籍:“那就赶紧喝了药早些好,chéng rén之美需趁早,毕竟光阴不等人。”
谢籍喝药倒是痛快,不过喝完药后可没放过邰山雨,非叫邰山雨也尝尝苦约,被糊了一嘴药味的邰山雨简直嫌弃死了他,抹着嘴躲老远:“你这坏蛋,我可不理你了,今天我和阿陈去逛集,你呀,就在这里踏实待着养病罢。”
这会儿谢籍才一脸不敢置信:“我都这样了,你竟不陪我,再没有你这样负心的女郎。”
“哼,让你糊我一嘴苦药,我走了,你自己玩罢。”昨天路过集市,邰山雨就说早晨起来去,不过大概谢籍没想到,她居然在他犯风寒时还一样照着行程来,半点不打算陪着“缠绵病榻”的他。
邰山雨去逛街,陈英红作陪,谢籍便想着趁这工夫同元成安这石头把话挑明,结果元成安听罢,觉得陛下闲着没事消遣他。就是因为他没看着陈女郎,让陈女郎把邰皇后勾了出去,以至于陛下要来消遣着他玩。
“陛下,您别消遣臣了,臣呐,八成就是那上辈子把女郎们得罪光了的,这辈子压根没有女郎愿多看臣一眼。”这事,元成安自己也伤心呐,谁不想娘子孩子同一个屋子里吃饭起居,天天出入有人送有人等,可不是没这命么。
“谁有那闲工夫消遣你,要不是山山亦挂心你姻缘,我亦不会多嘴,你木头石头一样,叫女郎们恨得心也疼牙也痒,这又不是今天才有。”从前或是人不合适,或是时机不合适,当然,谢籍也没有那做月老的心。他自家娘子自家寻着,自家追着,全凭努力,也全凭心意娶进家门的。
这下元成安信了。
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的二十好几成年人,跟个孩子似的搓着手,傻愣愣地乐:“这事是真的啊?我还觉得她瞧不上我呐,陛下,你说陈女郎这般厉害的人物,怎么就瞧上我了。”
谢籍指指门:“你出去,叫我清静清静。”
还让不让人安安生生养病。
元成安见好就收,这他还得好好想想,人家女郎喜欢他,他到底心里有没有人家女郎。他见惯了帝后相处,如何恩爱,自然会寻思,自家也要如此恩爱,一家子在一块儿天天都开怀,不要因为些琐事把人生都磨得面目全非。
此刻,陈女郎正在街头同邰山雨吃汤圆,芝麻核桃馅的,香香的芝麻和核桃磨得碎碎,加了猪油和糖,虽然每吃一口都充满要长胖的罪恶感,可每一口都香得甜得让人心情同晴光一起飞扬起来:“七娘子,此处汤圆这般好吃,可要带些回去给九郎君尝一尝。”
邰山雨点点头,觉得这提议很好:“等回头再来,这时候买了得立时回去,不然就不好吃了。”
淮南府的食物多是南方精致小点心,邰山雨吃惯北方面点后,再来尝这些,满满都觉是乡愁,虽然淮南离她家乡还有挺远的路,但不妨碍她从近似的小吃里感受一番家乡滋味。说到家乡,邰山雨莫明想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