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洋之大,六洲之广,便只是听一耳朵,也令谢籍心潮澎湃。这份澎湃,如同宇宙之于地球,人们每每谈及总难免遐思无限。谢籍并非是个喜爱四处游玩的人,但一经邰清渠口转述,只窥了半片衣角,便已经生向往心。
然而,他还有书院,思及此,又将向往心改了改,换作育得得桃李树,春风遍天涯,待来日游学时,如孔子一般,带上三千弟子,同往四海识海内外之穷奇,岂不美哉。
躺在邰山雨旧年的闺房中,嗅着淡淡竹香自薰炉中袅袅弥散,谢籍心中缺失的某一处被填满。仿佛漫无目的的航行,终于在海上找到灯塔,于重重迷雾间,见到了归航所指,依栖所在。
邰山雨:谢了,您自个儿去吧,我搭不得船。
不过搭不得船也有搭不得船的去处,只是对邰山雨这样习惯了出远门不是飞来飞去,就是有轨高铁的穿越者来说,古代出远门的艰辛远远大于旅行的愉快,所以于她而言这场穿越是这样的——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后来发现舟车劳动太辛苦就没去了。
“九哥是说,日后你要带学生去游学?”
“是啊,山山不是很想遍揽山河日月么,书院不好丢,山河日月我们能看的年月也不多,自然是趁年青力壮身体好时,结伴而行。”谢籍对此一直还有点误会,当然也是邰山雨从来没说她已经熄了心中仗剑走天涯的热火。
邰山雨:“可能是上了年纪,我现在不想太劳动自己,就想天天悠闲自在地歇一歇。”
“上了年纪?”谢籍惊得够呛,伸手扭过邰山雨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我比山山还大好些,可别说上了年纪,你天天嚷自己上了年纪,我得上到哪儿去了。”
只听这句话,邰山雨便知道,谢籍已经彻底放下了长生不老的执念,遂眉眼弯弯地笑开:“上到天上去。”
其实满打满算三十岁刚出头,在现代可能还是连婚都没结,日子过得不知多快活的都市职场女性。不过,天天看着俩儿子,邰山雨禁不住就把自己代入到了小姑娘都要叫阿姨的年纪,一满三十就奔四,虽然这个说法极度不友好,也很容易引起人极度不适,但世界就是这样残酷啊!
“九哥,有时候想想,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们都走过一半儿了,真挺可怕的。不过,想到这半生有你一直伴左右,又觉得所有不可知的未来于我都无可畏惧。”邰山雨说着,搂住谢籍的脖子,心中是风波平静后的民意宁静。
谁不曾害怕过,谢籍还因这份畏惧,做过原本不该做的事,不能犯的错:“我亦如此。”
人生纵有长短又如何,有你的一世便是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没你的万载千年也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年华。
邰清渠这次回来,便也打算安稳下来,儿女皆到了需要读书的时候。往年没想过女儿也能读书院,如今既然有了,自然要把女儿也送去读书。邰清渠不但是打算把儿女送进书院,还想把妻子也拐去:“阿乔一身才艺,宥于院墙真正可惜,不知可愿同为夫一道为人师长?”
乔女郎从前真没想过,世上的女子成婚后,多是在院墙中度过一生,便是有自己的产业,也不过是产仆婢照管,只看看账簿罢。如今,她的夫君将一条从未想过的道路指给她,她自然不会拒绝,而是欢快一笑携着夫君的手从此人生共进退。
“这样说,我们可以多开几个班了。”生民书院如今不很愁生源了,之前入学的学生便是最好的活广告,愁的是师资——谢籍的个人魅力毕竟还是有限的,当然主要是大部分可为人师,愿为人师的饱学之士都或已为人师,或干脆就是同行。
“东院还好,西院的师长可不好寻。”因碍于世人目光,多少要想想生于此时代的女郎们,西院多是用已出嫁的妇人为师长,可能凑齐三个班已是邰山雨跑细腿的结果,更多……谢籍也舍不得邰山雨太过辛苦操劳。
邰山雨和谢籍的问题,到秦夫人那全不是问题,当初西院招生也有秦夫人的号召力呢。如今缺老师了,自然也是秦夫人一出马,什么都解决。邰老爷不甘落后,卖力为生民书院拉老师拉学生,虽则有些因早已就学不好半途改学院,但邰老爷找老朋友卖安利,更多的是乐意把家中孩子送来的。
夏日假期一结束,生民书院的办学规模翻天覆地,东院十二班,约三百人,西院十九个班,约四百人,嗯,西院人多是因为下半年秦夫人打算开堂授讲,讲如何美,如何让青春岁月美得更长久。满洛阳城,有谁不羡慕秦夫人,都是祖母辈儿的人了,完全是才二十来岁的样子,年轻漂亮得不像话。
要不是书院有招生年龄限制,甭管出嫁没出嫁的洛阳女郎,都要来生民书院扎堆报名。便是有也不碍啊,谁家没有适龄的女郎,也别抱在院子里了,赶紧送去上学。
东西两院的生源大增,和谢岩还有点干系,因为谢岩常要带着熊弟弟去寻父母,渐渐地谢岩就和个小姑娘看对了眼,这一来二去的真叫他们发展出感情来,虽则都还小,成与不成都还是个问题,但谁说这就成不了呢。
对此,谢少年有点恼:“妈,我也是亲生的好吧。”
“可不因为你是亲生的么,你要是捡来的,也不敢这样呀。”邰山雨把儿子当成了招生的活招牌,对家长和学生的吸引力虽然排在邰老爷和秦夫人之下,但绝对是潜力股啊!
谢岩:那我还不如当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