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岩小朋友一嚎嚎到邰山雨回宫,邰山雨听到哭声哪还记得在马车上答应的各种花样,一门心思哄孩子,谢岩小朋友一点不受哄,他声嘶力竭地控诉着他爹抛下他独自去接妈回来的恶行。宫人默默退一边什么也不说,谢籍也默默站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但他再怎么假装,邰山雨一转身还是要问他:“阿岩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是不是九哥又欺负他了?”
谢籍也不知该转身就走,还是该卖惨求饶:“我怎么会欺负他,好歹是亲儿子。”
“别的亲爹说不准,九哥却难说,这些日子你欺负阿岩还欺负得少了,你就是欺他不会说话,看他日的会说话了怎么告你的状。”邰山雨怼完谢籍复哄儿子。
眼前的画面,让谢籍深刻感受到什么叫江河日下:“山山,你不能因为他是个小东西,就总觉我欺负他,他也没少欺负我,你怎么就不帮我说他。”
邰山雨被这话噎得不轻,抱着哭声渐小的谢岩走近谢籍,但见谢籍如临大敌,不自觉退了两步,谢籍是唯恐邰山雨把还哭着的小混蛋扔他怀里,赶紧什么抱怨都咽回去,堆满脸笑意问邰山雨是不是饿了,还忍着嫌弃问:“阿岩是不是饿了,太医道已可以吃菜汁果汁,我去吩咐他们做来。”
见状,邰山雨不由得失笑。
把谢岩哄好,有小东西倒没吃菜汁果汁,仍是喝完奶便乖乖去睡,像是刚才已经把今天的哭的份额用完一样,哄也不用哄,很快进入梦乡,熟睡至酣甜。
谢籍这才长舒一口气,同邰山雨一道洗漱更衣同榻而眠,至于说好的花样……哄孩子太辛苦,急需睡一觉压压惊养养神,留待明日早早醒来再战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次日早饭时,谢籍说了说边关战事,邰山雨听过便罢,对国与国,族与族之间的争斗,她没亲历过,所以觉得自己没什么发言权。而且抵御外敌入侵的战争,是被动选择,而不是主动侵略,便是主动侵略,想想近现代的中国历史,就觉得主动侵略也是必要手段之一。
不过……
早先前说过陛下没钱,然而打仗最不能缺的就是钱,好在就打仗没钱这件事,谢籍早就已经习惯了。想当年他从征战四方到君临天下,都没朝家里伸过手,他爹早些年快被熊儿子气到破碎虚空,靠在道观清修才勉强继续留在人世间,要不是事实摆在眼前,都不能相信。所以早年谢籍就是透消息,向家里伸手,恐怕谢爹也会当熊儿子开玩笑。
所以,打仗没钱这事他并不很愁,但这不愁得建立在打胜仗的基础上,毕竟这次是冲并国灭族去的。四夷富庶,富庶不在物产上,而在财富上,不是牛羊肥马匹壮,就是产宝石黄金,总之哪里的统治阶级都代表巨额财富。
但该筹措的还是得筹措,在户部快被逼死的时候,上半年的税收全面送抵洛阳,解了燃眉之急,虽只能解眼下危局,不过只要眼下危局先过去,过后的局一步一步来,便也能解。
幸好,马晋先至边关,第一仗便是个漂亮的大胜仗,既稳定了军心,也丰获了一笔物资,使得接下来一段时间,洛阳不必再操心马晋这边十万大军的开销。边关战事告捷,谢籍终于松口气,也有了精神处理别的事,比如——萧量这混蛋又给他找事来了!
萧量找事不是别的,就是因为谢籍一位表兄,这位委实是个huā huā gōng zǐ,还是个挺没品的huā huā gōng zǐ,好在人家也不敢动良家女郎,只敢去花街柳巷耍一耍。可就是这样,还差点耍出人命来,要不是救得及时,谢籍怕是压根不用头疼,但这会儿头疼得不行,一边是哭着登门的姨母,一边是盯死了他的萧量,不轻轻放过不行,轻轻放过也不行。
“不若交大理寺办,待结果出来,再想法从中折衷一下。”这是张煚才会想办法从中折衷,这样的事,到底是宗亲,最多是流放三千里,流放这种事,三千里和三千里也是有区别的。而且三千里从来只是一个概念化量词,并没有明明确确的三千里。
要搁邰山雨说,就得秉公办理,这样的huā huā gōng zǐ,就得叫他吃着教训,不吃着教训,回头还得出事。这次且是人家女郎运气好,被路人及时送至医馆,要是运气不好,性命关天。所以,谢籍还得考虑邰山雨的想法,毕竟在他心里,小青梅道德观等同于普世对道德观的期待与渴盼,一般来说,期待与渴盼都是高于真实存在的。
谢籍现在最头疼的还是萧量,每天回徽猷殿,都要朝邰山雨吐槽:“萧量这混帐东西,口水都吐到我脸上来了。”
“九哥,你天天在我面前念叨萧大夫,我要吃味的。”邰山雨现在却是尽量避免同谢籍谈起朝堂上的事,所以在这样的时候,她都会靠撒娇混过去。
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并不是因为眼下这桩事,而是之前的旧事留下的沟壑依然固执地在他们彼此心里扎了根,而且现在看来仍然未曾修复好,甚至也不知道未来能否修复好。
谢籍闻言看向邰山雨,虽内心有许多想说的,但万语千言却毫无头绪,不知该如何启齿,也不知该如何表述:“吃谁的味都好,可莫吃他的。”
深夜,在被窝里彼此气息相交缠,彼此的温度暖烘烘地拂过对方,但有某一刻,谢籍和邰山雨都觉得彼此之间生出点距离感来。谢籍欲言又止,邰山雨看他亦然。
灯烛光渐弱,星月渐明亮时,谢籍听到